那警察看著我搖搖頭,又對安德烈說:“安德烈,我看她快要不行了,她需要休息。”
我坐著不肯走,安德烈沒有辦法,只好等我情緒稍微平復,才採取強制手段帶我離開醫院。
外面的天色陰得厲害,厚厚的灰色雲層集結在北部的天空,空氣中蘊藏著暴風雨前的反常寧靜。
他為我開啟車門,我愣愣地站著,身後似有個鉤子拖著我的腳步,我抬不起腿上車。
“玫。”他想拉我的手。
我一把抓住他,就象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扯著他的衣袖苦苦哀求:“幫我,安德烈,我要讓他出去!”
“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幫到你。”他慢慢撥開我的手, “對不起,我是個警察。”
“警察?你們警察都是狗屎!”我在傷痛之下突然爆發,“明明一個垃圾國家,還要口口聲聲公正和民主,告訴我,你們的民主和公正在哪兒?如果不是警察局收了別人黑錢找他麻煩,怎麼會有今天?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放水,看守所裡怎麼會出這種事?我們送的那些錢呢?都拿去餵了狗了嗎?吃了原告再吃被告,你們比黑社會還要無恥!”
安德烈愕然地看著我,英俊的臉上出現一種痛楚的表情,混合著傷心和失望,他看我很久,然後低下頭,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我楞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追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腰,“對不起,安德烈,我說錯話。”
這些難熬的日子,也只有他陪著我逐日捱過。
安德烈一動不動站著,終於艱難地開口:“你說得對,這真是個骯髒的行業!”
他用力掰開我的手,頭也不回地發動車子離開了。
我已經完全脫了力,蹲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後來就起風了,碩大的雨點毫無預兆地從天上落下來。我在雨地裡站著,無言地仰起臉,狂風挾帶著暴雨打在臉上,雖然象鞭子抽過一樣的疼痛,卻分明能減輕心中無以名狀的煎熬和痛苦。
有人撐著傘從身邊匆匆跑過,回頭看我幾眼,眼神完全象在看一個瘋子。
直到一輛越野車在不遠處停下,司機下車把雨衣披我身上,連摟帶抱地將我塞進司機副座。
“邱哥……”我象見到親人,到底哆哆嗦嗦哭出來。
“別怕,我們這就去找羅茜,一定能救他出來。”邱偉專注地開車,神色異常凝重。
我們坐在羅茜家的會客室裡,把來意通報之後,她還是晾了我們半小時才出來,身上披著一件桃子粉的浴衣,象是剛剛午睡起來。
只聽邱偉說了兩句,羅茜就板起臉:“我早就說過,他的事我不會再管,還來囉嗦什麼?你們還是爺們兒嗎?”
邱偉把臉扭到一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卻不肯說話。
她站起身,不耐煩地說:“你們走吧。”
我看看邱偉木然的神情,急得直接跪下了:“姐姐,求你!現在只有你能救他!”
羅茜臉色鐵青哼一聲:“甭來這套啊,沒用!”
我緊緊抱住她的大腿,仰起臉幾乎聲淚俱下: “姐姐,只要他還在裡面,那些人就有機會再來一次。” 心情激盪之下,我說得語無倫次,“他現在還用著呼吸機……”
羅茜抬起頭看著邱偉:“她在說什麼?”
邱偉站起來:“嘉遇昨兒晚上進了醫院。”
“他病了?”
“不是,外傷。”邱偉說得很平靜,“我剛去警局問了一下,一共七處通透性嚴重外傷,四處骨折,那些人用的是鐵床腿和削尖的木棒,壓根兒就沒打算留活口。據說警察進去的時候,牆上地上血噴得到處都是。人還沒送到醫院就停了呼吸和心跳,前後輸了將近五千CC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