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牆面和傢俱的油漆上都漾起反光,重重疊疊映進眼底,讓人只覺被強光刺得頭昏眼花。
強光映上秦箏的臉,便顯得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越發單薄、透明。她似乎那麼脆弱,卻又用骨架撐起不容拒絕的強硬來,眸光如星鑽,堅定地望著在場眾人。肋
眾人面面相覷,雖然心底都有疑問,都想問出口,卻也都只能緘口,都只能依從而退出門外。碧笙最後一個退出去,輕輕關上了房門。
房間裡安靜下來,只剩下秦箏一個人。不,其實她知道,房間裡不只她一個人,還有唐唐。秦箏深深吸氣,不讓自己哭出來,她轉身走向衛生間。
刷刷的沖水聲就是從衛生間傳出來的。就算別人都沒聽見,她卻一聲一聲全都聽的清清楚楚。
這是她的房間,房間裡每一樣物件她都瞭如指掌。所以那設計精良的水龍頭本來已經有很棒的消音處理,但是她還是能分辨得出那細微的沖水聲。秦箏一步一步走向衛生間去,衛生間的門是白色的,門上有小塊小塊的雕花玻璃,一共是六塊。這個式樣是她自己親自選的,帶著一點點自戀的性質。小時候看過了太多電影中美人入浴的鏡頭,秦箏一直覺得那是女子最美的一道風景,所以不該被厚重的門板全然隔斷,而應該在雕花的玻璃上影影綽綽留下一道倩影。鑊
所有味道都在見於未見之間,很有中國水墨畫的意境。
從前每一次走進浴室去,只要見著這扇門,她的心裡總會湧起小小的快樂。可是今天,她卻一步一步走向這扇門,卻一步一步只覺沉重和恐懼……
可是再恐懼,終究還是幾步便走到了門前去。門前的距離原來這樣地短。
秦箏再深深吸氣,緩緩推開了浴室的門——門開啟的剎那,秦箏還是閉上了眼睛……
有時候眼睛其實並不是人最靈敏而準確的感官,所以在這樣的時刻秦箏寧願去相信直覺和耳朵。她站在門口,只聽見沙沙的水聲,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眼淚便從眼睛裡兇猛地衝出來,刺痛了秦箏的眼睛。秦箏扶著門把手顫抖著,用力睜開眼睛——透過淚霧朦朧秦箏看見純白的地磚上,原本清澈的水已經不再清澈,有絲絲縷縷的紅蜿蜒其中。就像胭脂色的蠶絲,一束一束迤邐而來,點染了浴室裡的純白……
水龍頭裡的水還在沙沙地流著,秦箏彷彿不知道那水會打溼她,只是一步一步直直走過去,走到浴缸裡的唐雪影身邊。
她彷彿睡著了,頭靜靜倚著白瓷的浴缸邊沿。她的長髮被水打溼,彷彿妖嬈得水藻,從浴缸邊滑下來,垂落在地面的瓷磚上。
秦箏哭出聲來,輕輕呼喚,“唐唐,你醒醒啊。我只是讓你睡一小會兒,我說飯好了我就來叫你。我沒讓你一直睡下去啊,所以唐唐,你要趕緊醒來啊。你答應我的,難道你都忘了嗎?”
唐雪影依舊無聲,手腕靜靜垂在溫熱的水裡,彷彿纏了一道紅綢,那樣嬌豔,那樣美。
秦箏走回床榻去,一路上撞翻了架子上的花瓶。瓷片迸碎的稀里嘩啦聲卻彷彿根本就沒有傳進秦箏耳中,她的耳朵裡只聽見刷刷的沖水聲。連綿不絕,又無法逃脫。
秦箏木然地站在衣櫃前去翻唐雪影的衣裳。那天碧笙帶著她們兩個去時代廣場,唐血影買了件範思哲的晚裝長裙。純藍裡夾著翠綠與鵝黃,垂墜而飄逸的面料,唐雪影穿上時,那些靈動的色彩蜿蜒著從身上一直流淌到腳面,就像一條滿含春意的溪流。當時唐唐還說,這條晚裝最適合春天上身,等過了春節,等《尋愛》殺青釋出會上,她就要穿著這條長裙去走紅毯……
言猶在耳,她卻已經再沒機會穿了。秦箏哭著將那長裙賭氣似的一把扯出來,扭身跑回浴室去給唐雪影套上。
秦箏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