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一天幾次。但自打到得潼關,又生得斯原,公私兩匆匆,已是越來越難得了。
吳漢憐惜地撫摩著玉樓又黑又長的青絲,無聲地順從著妻子指示,給她挽了個高高的髮髻。
“這叫倭墮髻,做姑娘時跟選進宮的姐姐們學的,還是頭一回挽給哥看呢,哥,好看麼?”
“好看,你怎樣都好看的。”
玉樓笑了,笑得彷彿春日盛開的桃花:
“哥,人家頭上還缺朵花。”
“天就快亮了,你歇歇,等醒了哥幫你採。”
“不,人家現在就要麼。”
“現在?”
“現在。”玉樓的笑魘彷彿兩朵綻開的花兒:“城隍廟後的桑林裡,長了好多離娘草,紅彤彤的花朵兒,開得正豔呢。”
吳漢又親了妻子一下,直起腰:
“好,哥這就去,你等著。”
“哥。”
他剛走到門口,聽得玉樓喚他,忙停足扭臉望過去。
玉樓卻只是一笑:
“哥……哥要小心,那花莖兒上有刺,別扎著手。”
那花莖兒有刺,著實紮了吳漢幾下,可花瓣殷紅,花蕊含露,晶瑩剔透,彷彿玉樓那紅暈的臉頰。
“我不管她是誰的女兒,她是我妻子,娘也好,劉秀也好,誰也不能逼我傷她一指頭。”
吳漢對著紅紅的花瓣說道,聲音很輕,但很堅決。
東方的天際,已漸漸地泛紅了。
這朵花兒戴在玉樓的髮髻上一定很美,吳漢眼前,彷彿晃動著妻子鮮花般的面龐。
紅燈淡挑,紅裙曳地,妝臺前的玉樓,正等著良人擁抱入懷,親手為自己戴上花兒吧?
吳漢滿臉柔情地輕輕走近,忽地,腳下感到一陣異樣。
他猛低頭,原本灰青色的戰靴底,不知何時已被染作花瓣般的殷紅。
他心頭一緊,搶步上前,抱住妻子肩頭,陡然渾身一震,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號叫。
身軀猶軟,雙肩猶溫,那顆風情萬種的頭顱卻已不在項上。
妝臺上鋪了塊繡滿花朵的大紅錦帕,錦帕之上,玉樓的頭顱端端正正地安放著,烏黑細巧的眉梢彷彿還蘊著淡淡的笑意,一雙緊閉的嘴唇卻已不見一絲血色。
殷紅的離娘草花無聲飄落在血泊中,離它兩尺,一柄粘滿血跡的青銅劍,在透入窗欞的第一縷晨曦裡,泛出冰冷的光芒。
………【(三十一)】………
“當家的,你真要殺吳漢?他可是你的好兄弟啊!”
劉秀的寢帳裡,陰麗華用半疑慮、半不安的眼神不住看著劉秀。(看小說到頂點。。)她裹著大紅絹帕,穿一身細巧金甲,蹬了雙小畫靴,挎了口小寶劍,顯得頗為英姿颯爽。
劉秀這大營就紮在潼關東南六里的叢山中,偃旗息鼓,金戈不鳴,若不近前細看,根本察覺不到在這窮山惡水間,八千精兵竟已悄沒聲息潛伏了七日七夜。
“好兄弟又怎樣?那玉樓是怎樣人你也瞧見了吧?咱對他吳漢再厚,厚得過夫妻之親?他為了功名利祿,連一心一意待他的媳婦兒也狠得下心、下得去手,誰敢擔保有朝一日為了什麼更大的好處,他那把刀不會朝我這個當哥哥的腦袋比劃過來!”
見陰麗華神色不愉,他又柔聲道:
“別想這麼多了,你不想想,眼下這局勢,可是最要緊的當兒,我不敢冒險啊!你跟我這些年吃了多少辛苦,不想當這個皇后麼?”
皇后,哼,你不還有個出身高貴的正房郭氏麼,我陰麗華能混個東宮西宮就算不錯了!
陰麗華心裡這樣打著轉,卻終於沒敢說出聲來:
“唉,我是個賣酒的窮丫頭,不懂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