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候,把齊粟孃的事兒也細細說了。只說是陳齊兩家父母訂好的親事,又把齊粟孃的容貌、性情說得分明。齊粟娘見得那句“年雖十一,性自淑溫。身有六尺,修直嫋婷。眉濃眼杏,膚質如玉。力持內外,孝親敬尊。”不由脆然笑了出來,齊大娘怕是擔心這陳秀才看不上她,央人將她身高、貌粗、力大的缺點各用好話掩飾,實實能用到她身上的不過“身高六尺,眉濃眼杏,力持內外”三句罷了。
她將信收起,疑惑將紫檀木小盒開啟一看,心裡輕輕一動,其內除了玉印未變外,那藍布蓮枝錢袋塞得半滿,約有七八餘兩散碎銀子,那串青銅鑰匙旁,放著把黃銅鑰匙。齊粟娘驀然想起這院門上的黃銅鎖,不知為何,眼中一酸,再聽得灶間傳來舀水刷碗的聲音,終是怔怔落下淚來。
待得齊粟娘回房,點起一碗油燈,開啟包裹,見得孝衣和素衣下還壓著一個小包裹,裡面卻是那破舊棉衣。她輕輕取出小包裹,與紫檀木盒俱都放在枕邊上,呆呆看了許久。到得三更鼓響,方塗了藥膏,收拾上床,臨睡前看得正房裡尤是孤燈搖曳,窗上映著陳演埋頭驗算的身影。
第二天一大早,陳演與粟娘穿了孝衣,出門在城內紙紮店買了香燭、果品、金銀錠、四破門等祭物,一起去了城外亂墳崗。
齊粟娘擺上供果,點了香燭,眼中含淚。陳演看了她一眼,“粟娘,給你娘磕頭罷。”齊粟娘點了點頭,與陳演雙雙在齊大娘墳前嗑了三個響頭。
陳演看著墳頭低聲道:“粟娘,我鄉試已過,中了舉人,功名之路我已是滿足,也不去求進士出身,高官厚祿。我的老師梅先生,精研算學,雖不出仕,卻是天子信臣,他知我所好不過“河工”兩字,如今河情險急,必會向主官推薦我到河道任事,專務治河。你……你可願隨我去?”
齊粟娘沉默半晌,終是點了點頭。陳演又給齊大娘磕了個頭,大聲道:“大娘,演兒和粟娘都是熱孝在身,各守三年孝期,待得孝期一滿,我二人便遵父母之命,拜堂成親。”說罷,站起身來,將粟娘扶起,慢慢向城內而回。
“陳……陳大哥,你可知我孃的親子齊強在何處?”齊粟娘看著越來越近的江寧城門,突地問道。
陳演嘆了口氣,道:“當初齊強哥賭了一口氣,要出去賺大錢,他離家時說好了三年便回,如今快五年,仍無音信。你放心,我早已打算,只待我們去處一定,便回高郵給王大叔他們遞個信,若是齊強哥回來,也可尋到我們的去處。”
齊粟娘點了點頭,便也不出聲,兩人沿著秦淮河方走到小院巷口,突見一個青衣短打的小廝牽著一匹馬迎了上來,又歡喜又著急地道:“陳公子,我家老爺請你急去,還請帶上公子親制的河圖。”
陳演一愣,匆匆回了屋子取了河圖,因見尊者,又脫了孝衣,換上見客青衣,對齊粟娘道:“粟娘,先生喚我去,不知何時方回,你——”
齊粟娘連忙道:“你且去,我自會照顧自個。”
陳演果然到了深夜方才回來,齊粟娘侍候他換了家常舊衣、暖鞋後,為他遞上幹烘熱茶。她待要退回偏房,卻見得陳演面帶憂色,坐在桌邊默默不語。齊粟娘微一猶豫,轉身到灶間替他打了熱水,讓他洗臉,燙腳,自個兒坐一旁,藉著書桌上的油燈,取了他的衣物縫補。
不多時,陳演端盆出去倒了殘水,回來復又坐下,嘆了口氣,道:“新上任的河道總督於大人,仍是不肯納我良言,高家堰連年修固,今次仍是沖決。黃、淮、漕已是一體,勢大難制,唯有黃河改道,方能使河情轉好,漕運通暢。”
齊粟娘對別的史實不知,黃河改道的事倒是知曉一二,卻記得模糊,倒也佩服陳演敢想,想了想,勸道:“河臺大人雖是不納你言,但經此必深知陳大哥才幹,也是好事。”
陳演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