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會把她喜歡的東西找回來,哪怕再怎樣艱難,他以後一定會好好看護好。不知道有沒有用,但他要說。
手機卻沒打通,關機了。
而雪下了起來,一絮一絮飄向窗子,好像一群群鳥,好奇地窺伺著這個人愚蠢的痛心疾首。
語聲這個時候在上課。
他們社有去英國進修的名額。她報名了。因為知道自己英語很濫,便在新東方報了個班補習。
雪輕盈地下起來,在窗外勾引她,她癢了半天,終於一貓腰,溜了出來。文語聲,一點自制力都沒有,你沒救了。她對自己搖了搖頭。但是沒救歸沒救,玩總要先玩。
她在雪中蹦跳伸展。團一小塊雪,冰自己的臉;在有雪積壓的地方,把自己當一根劍射出去。走幾步,抬頭看枝頭的小雪垛,玲玲瓏瓏,彷彿一不留神就要落下;低頭看雪地上的車轍印,骯髒的一條,伸向遠處。幾隻啄食的麻雀撥拉著雪,揚起分散的雪霰,倏忽又飛走。大概也是湊熱鬧。
一路走走停停。到家的時候已近黃昏。
在清冷的曙色中,她忽然看到陳劍,就倚在樓道口,渺茫地看著天。雪紛披落到他發上、肩上,一副要被活埋的樣子。
她驀地想到10年前,他第一次在她宿舍樓下等她,也是這樣渺茫地看著天。只不過那時候,他身後有璀璨的夕暉,豔麗奪目,現今是漫天的雪,肅殺寒冷。
往事風起雲湧。她呆呆看了一陣。緊跑幾步,上去拍他身上的雪,說:你怎麼站外頭呢?
他低下頭,微微地笑一笑,說:等你。
她說:沒鑰匙,可以在樓道等嗎?也可以打我電話。哦,我手機好像沒開。她開了手機,發現有幾個未接電話。沒在意。
她繼續拍陳劍身上的雪,下手有點重,可以前她一直這麼虐待他的。陳劍任她拍,目光溫煦。彷彿當年。
“你,怎麼穿這件衣服啊。”她轉著他大衣的紐扣。
這件呢大衣是她買給他的,銀灰色、雙排扣,穿在身上有學院氣息。好幾年了,現在看來,一點都不過時。他瘦了些,穿上去感覺更好。只是有點舊。
我喜歡。他說。
恩。她上下打量,說:要有一條圍巾更好。顏色亮一點的。哦,今天怎麼找我?
“今天一天都在想你。索性不上班了,雪落的時候就來了,一直等你。”他說,目光深情。
她垂下頭。
他繼續說:等你的感覺真得很好。有希望,有愛戀,還有記憶。只是以後再不會有。語聲,明天,我要向史若吟求婚了。明天以後,我必須一心一意待她。但是今天,我全部都在想你。很捨不得。很難過,又遺憾。
語聲默默地看地上被人類弄髒的雪。良久才想起什麼,倉促張一個笑,說:好啊,恭喜你了。
撞著陳劍的眼光,那眼光似水綿長,似井深幽,似霧無法刺穿。往事如煙,情感虛浮。他們倆如做了場夢,夢醒後是雪一樣的白茫茫。
“語聲,今天,你能把時間給我嗎?我們就像多年前一樣好好地呆一會。明天以後,我把你鎖起來,再不會騷擾你。”
她垂著頭,慢慢地,心溼了。便點了點頭。
陳劍笑了笑,說:走吧。
“哪裡去?”
“我們去北大吧。看看學校,過回我們的曾經。讓我今天,好好愛你。”
她眼有一點溼,抹了下,抬頭笑,說:好。不過不要開車,要像以前,我們很窮的時候。
他點頭。
他們擠公交車。
投幣的。上車的時候,看到有一個農民工模樣的,拿了張十塊,對司機說,我沒有零錢怎麼辦?司機不耐煩道:沒有,難道我給你破,下去下去,破了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