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高氣傲的兒子,不願讓人望見他的脆弱。他要的自尊,他會給。
對不起,父親。還有,謝謝你。幸村聽著父親遠去的腳步,閉上眼瞼,將所有的軟弱都埋進內心深處。對於父親體貼的舉動,他很感激,所以不能辜負。
輕輕地將懷中的毛月月放回到病床上,幸村溫柔地將她的領口翻好,將頭髮梳理。他親暱地在她光潔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毛毛,不管你要睡多久,我都會等你。”
然後,幸村轉過身,扶著牆艱難地走出病房。他沒有留戀的回頭,沒有戲劇性的落淚,只是帶著堅強的表情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病房走去。
他不需要戀戀不捨,他不需要流連忘返,因為——
“毛毛,我對你,一生,一世。”
他們,有足夠的時間,一輩子那麼長。
長廊長長,幸村卻沒有怯步,倔強地憑藉自己的力量,往病房慢慢移動。他的面容那樣柔美,他的表情那麼堅定,惟有那雙熠熠的紫眸深處,洩露了他點滴的脆弱,和不安。
其實,他並沒有那麼堅強。
告訴他這個事實的,是在路過醫生辦公室時,無心的聽見——
“幸村君麼?以他那樣的體況來看,今後再也無法打網球了吧?”
“是啊,不過比起他昏迷不醒的表妹,他的狀況還是好多了,那個孩子估計是醒不來了。”
……
不!
他不相信!
幸村倏然睜大的瞳孔,下意識地排斥著他們的嘆息。
可是那兩句看似普通卻足夠殘忍的言語,卻反反覆覆的,不斷地在他腦海一再回蕩。
他,不能再打網球了?
毛毛,不會再醒過來了?
這怎麼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可是他的理智告訴他,這是事實,他沒有錯聽……
垂下頭,幸村無力地跌坐在地,紫眸空洞得,像掏空了的心。
幸村一因遲遲等不到他而焦急地跑出走廊,卻意外地看見自己失魂落魄的兒子,如此無助地失態:“精市?怎麼了?”
幸村沒有回答,任由父親強行架著回到病房。他失神地坐在病床上,任那些護士們將各種各樣的管子和機械纏繞在他的身上,一會兒測試這個,一會兒測試那個。
針尖刺進面板,涼意夾著一點刺痛,終於讓幸村略略回過神來。他看著護士們將診療器材從他身上拿下,然後帶著虛偽的笑容,安慰似的對他說道:“幸村君,你的手術很成功,一切良好。”
是麼?手術很成功?既然如此,為什麼他不能再打網球?讓他再也大不了網球的手術,是一種什麼樣的成功?
那一刻,幸村有多麼地想問,想得幾乎快吼叫出聲。
可是最終,他只是冷淡地垂下眼瞼,任她們蜂擁地來,又蜂擁地走。
滴答,滴答。
在幸村手術醒來後的第二十一個小時,他坐在自己的病床上,像一具失去了生命力的玩偶。
傻傻望著窗外那昏黃的天空,幸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毛月月第一次看自己打球的樣子。
那時,她還不是他的女友,可是他已經很喜歡她。幸村不否認自己有刻意表現的嫌疑,那天他將運氣不好做了自己對手的柳生打得一敗塗地,臉色發青。
他的愧疚,在看到她驚豔的表情時,很不厚道的煙消雲散。他還記得那個時候,毛毛寶石似的黑眸裡滿滿都是他自信的微笑。
她帶著一臉愛嬌的表情,像個孩子般的抱著他的手臂,一邊搖晃一邊興奮地直叫喚:“幸村,幸村,你好厲害啊!剛才那個……好神哦!”
她多麼喜歡打著網球的他!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