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川兒從玄柯懷裡滑下,開啟籠子,揪著小狐狸的尾巴興沖沖往外頭玩去了。窄小的屋子裡一時只餘了二人,似呼吸都能聽得到,玄柯忽然又想起那個夢,這場景,像極了那夢裡頭的開頭一幕,一時忽然有些尷尬……好在,她今日未著那一身的紅。
“我說完話就走。”玄柯淡漠掃過青娘一眼,自找了張還算乾淨的凳子坐下。卻見她臉頰不知何時竟莫名又泛起來一道紅暈……這討厭的女人,永遠愛做一些奇怪的動作。
那凳子邊上的面料可不便宜啊,是留著給川兒做新年小襖的呢。青娘趕緊彎腰拾掇起來,屋子裡有夠凌亂,這兩日趕著手工活兒去鎮上賣,可沒得時間收拾。
她是欠著他東西的,答應了三日來取,可是現在都過去四日了,古玉還是沒有找見。欠人家的理虧不是,好酒好茶先招待起來吧——
“茶鋪沒了生意,我做這些暖袖拿去鎮上賣,可以補貼些家用……將軍你要不要喝茶?”說著,綿軟軟的身子便走到玄柯身旁,似隨意般將那凌亂散開的布條子收好放進了籃子裡。
她靠得他近了,俯□時一股淡淡|乳香又飄進鼻端……綿軟的手感,盛在掌心裡沉甸甸的,你咬住這裡它又從另一側調皮彈出來,波浪一般……
這樣微妙的感覺,就如同你已與她做久了夫妻,即便她包得再是齊整,那裡頭的美好你也能熟悉到一眼洞穿似的。玄柯忽然十分躁悶,想要快些將話說完早早離開,自取過茶壺倒下一杯,隔開青娘欲要前來撿東西的手:“以後不用做了。”
“啊?”青娘雙手一頓,蒼天大地,我今天可沒有得罪你呀,去鎮上擺攤子你都要管麼?又不真是你的女人。
錯愕抬起頭來,可是眼前男子那冷峻的雙眸裡可沒有平日刺骨的反感,卻似十分嚴肅地在發著一道命令;又見他今日竟穿著自己縫補的蒼鷹長袍,嘴角便忍不住勾了起來——也許,是來求和的也未必。
咬著唇,強捺住心裡頭的歡喜囁嚅道:“是要允許茶鋪繼續開張了麼?這樣好心……那以後我繼續給你補衣裳好了。”
該死,這個女人……永遠不可理喻的歪心思,真是無法溝通。
玄柯精緻的嘴角微微蠕了蠕,卻少見的沒有惱火,乾脆從懷中掏出來一包銀子:“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這裡不適合你們母子繼續呆下去。部隊三天後有南下運資的車馬,你這幾天好生收拾,屆時可以隨隊離開……這些銀子,送予你們路上做盤纏。”
青娘小嘴張成了“哦”字型……原是要趕自己離開呢,好不狠心啊這個男人,都要快下雪了呢,讓我孤兒寡母往哪裡去!笑死個人咯,竟然還以為他要放過自己一碼呢,不要太自戀啊青娘。
心中自嘲著,下一秒卻忽又展顏笑起來,不過也對呀,這不是預料之中麼?她屢次不要命地得罪著他,他早該趕自己離開才是,能隱忍到這會已經是難得的好脾氣了,她甚至應該感謝他的大恩吶。何況,方才不是還想著走得更遠些麼,這下機會不就來了?
如此想著,尖俏下頜便暈開來兩顆小梨渦,少見的溫婉道:“原來將軍是要讓我母子離開……好啊,那我能不能向您求一張出關的通令?”
此刻,稱呼又換成了“您”。
玄柯凝眉,修長的大腿在門邊處停了下來。出關?他原以為她應該是十分的震驚,甚至反過來又要和前次一般糾纏著自己不放,倒真真沒想到她竟是這樣鎮定,一時沒來由有些空落。
只瞅著她無比清淡的面容,卻又全然不似裝出來的……她這樣一個平俗到不行的女人,大宋國天大地大,難道就沒有容身的地方麼,非要出關?
“我雖與你不相識,卻也同是大宋子民。此時年底,正是戰亂頻繁時候,出關便是等於送死,你又何必給我出這樣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