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這一顆才是他的最愛。瞭解這一點,我馬上拒絕,“這怎麼成?”
他好笑地反問我,“怎會不成?我就要出國了,雖然只有半年,但聽了你的故事,我還真怕我媽趁我出國時,將這些石頭清掉。”
那代表我有好些時日見不到他。我望著白石,心裡總覺得石頭在他手上比在我手上來得有生氣。如果這顆石頭真有靈性的話,可要開口怨嘆他了。
我撫著樸潤的石頭,建議著,“那我幫你照顧好了,等你半年回國後,再找我拿。”
他聞言無可無不可地聳肩,大方地說:“隨你意。但你日後若改變主意,‘她’隨時隨地是你的。”
“隨時隨地”這四字他說得很輕鬆,卻令我的心情沉重。因為我知道一旦出國後,他會如斷線風箏一般,隨時隨地都不可能是我的。我現在才知道“屬於我的”
這個獨佔字眼在得不到手時最為強烈。
我斯文地卷著他為我煮出來的海鮮麵條,強顏歡笑地稱讚他的手藝。
撇開我低落的心情不談,這意外的一餐其實算得上有趣。
一張木桌兩個人,他坐頭,我踞尾,桌上沒有羅曼蒂克的花束與芳香臘燭,有的只是眼前兩副不中不西的盤子與叉子,香檳汽泡在高腳杯裡不停地往上怒冒著,進食二十分鐘後,我酒過三杯,盤上的面還是維持在二分之一左右。至於他呢,恰恰相反,他輕鬆解決兩盤面後,酒杯裡的香檳卻還是八分滿。
我瞪著自己盤裡發紅的麵條,他則敬畏地打量他的粉紅香檳,我們心存狐疑地互望彼此一眼後,忍不住噗嗤笑出來。原來我們彼此都在算計自己的實力,只因為我怕胖,他怕醉。
他油嘴一抹後,將我的盤子取走,打破僵局,“吃不下就甭吃了,我又不是虐待狂,一意要把你喂胖。”
我忍不住揶揄回去,“我也不是色情狂,你幹麼怕喝醉酒到這種地步?”
他走到我身旁,彎下身子糾正我。“你說錯了,我並非怕,只是不想喝醉罷了。”
我仰頭衝著他的鼻頭說:“怎麼?防著我欺負你?”
“你又說錯了,我只是想確定明早醒來自己記得來龍去脈。”他說著將我拉離餐桌,走到客廳,大手搭在我的肩頭,要我放鬆地坐在沙發上。
“什麼來龍去脈?”我的人是坐上沙發了,但身子挺得筆直,死不認帳地說:
“我下午的那番話是鬧著玩的氣話,你可千萬不能當真!”
“當真?”他挑眉問。
“當然當真。”我點頭,佯裝吃驚地反問他,“不會吧!你不可能把我下午的話當真把?”喔,吳念香,這個節骨眼上你還想拗!我自責著,心裡卻又告訴自己,當然得拗,他如果是個好人,就該為無助的笨女人留一點尊嚴與面子。
沒想到,他高站在那裡俯視我,毫不遲疑地點破我的沉默。“你是指陪你過一夜的事?”
我啞口無言,兩頰登時發燙,兩手往前一攤,算他沒問錯話。“是。”
怎料他竟伸出一指,沿著我下巴往頸子兜一圈,冷笑似地在我耳際低語,“跟女人消磨過一夜這種區區小事又不算什麼,你何必大驚小怪?”
我被他的話一震,下巴僵了,人也木了。“你隨便,並不代表我也必須跟著你隨便。”
他退過身去,一個屁股跌坐在沙發另一頭,不以為忤地對我笑道:“既然你對通宵看奧運這主意沒興趣的話,我書房裡有一堆書,音響在我臥室裡。今夜如何打發,你請自便吧。”說完,毛毛兩腿伸得長長地往矮桌上一架,遙控器一握,對著電視一按,雪梨奧運的重播畫面在瞬間躍上螢光幕。
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過一夜,看雪梨奧運地一夜,而非上床滾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