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妁之言……說不準,會讓我……遇到的人不如陛下的……”連燁的氣息越來越弱。
康正帝眼睛發酸,鼻腔裡刺刺的,她掩不住悲慼地說道:“不會的!那樣的地方,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樣的地方,允許你接觸許多的人,有男子,有女子。大家彼此相互瞭解,找到志趣相投的人,與一個人締結良緣,然後便只能兩人在一起。若是你發現對方背叛了你,還可以提出離婚,允許男子再繼續尋找自己的幸福。女子也是一樣。那是一個彼此尊重,彼此平等的地方。”
“那……輿情不會……不會瞧不起那樣的男子麼?”
康正帝很想說,那裡的輿情只會指責女人,可是想了想,說道:“不會,那裡,人是平等的。不會用男女,去區分待遇。”
連燁眼皮漸沉,他說:“真的嗎……若是下輩子……能這樣活……我希望……不再……遇見……陛下……了……”
康正帝知道,連燁走了。她忽然覺得很難過。有什麼說不清楚的東西堵在她的心口,讓她鬱結在喉。
她沒有給連燁多少關愛,也沒有對他付出過什麼情感。只因為這限定的世俗規矩,他這一生,只能為了她兜兜轉轉,算計籌謀。
很難說,他究竟做了多大的錯事。若說是錯,也許最錯的事,就是——只能嫁給她,做她一輩子的囚中鳥吧……
康正帝一臉滄桑頹喪的走出了連燁的寢殿,她看著鳳後,看著南宮紫晨,看著柳書君……她仔細的看了一遍每個人的臉,微微的蹙了蹙眉。
“去,讓大理寺把連府滿門放了吧……”康正帝眉宇蹙了又蹙,有些氣咽地對梁斐芝說道。
她胸中堵著什麼,具體是什麼情緒,她也不知道。只是感覺到很難過,很無力。
文德太貴君看在眼裡,心疼的緊,他愁容不展地說道:“陛下節哀啊——”
禮部尚書江蘭芝硬著頭皮,跟康正帝確認了連燁的喪葬儀制。她雖然是康正帝的婆婆了,可她卻不想在這個時候,出言勸阻康正帝風光抬制的葬了連燁。
江蘭芝著實不想讓康正帝覺得,她為了自家的孩子爭風吃醋。她可是為了避嫌,以免一勸解,被康正帝誤會了本意。
可是,其實即便江蘭芝說什麼,康正帝也不會想太多。她自然是知道,明兒個早朝,定然會有言官會有些說道。
畢竟,當初是她一手佈下的局,讓連府上下都被關押大理寺的。如今,她又要釋放人家全家……
先不說是皇帝的出爾反爾吧!就說她們連府做的事,那可是對皇嗣龍裔下了殺手。還是對自己兒子腹中的孩子下手。這尊卑,倫常都是這個時代的人最重視的事情。
她們連府,算是把天下人最注重的這兩項事情,全踐踏了。這種違逆尊卑綱常,倫常禮數的行為,康正帝要寬恕,一是損了她自己的帝威,二來,足以讓輿論燥議許久了。
康正帝不會不清楚那起子言官的訾議,會造成多大的影響,搞不好把她所做的一切英明決斷都否認了,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她還是決定了,尊重對連燁的最後一絲承諾。她心底其實有一個聲音在說:折中的將連府全部發配,也不算是違背了承諾。
然而,她沒有這麼做,她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就有些害怕,她發現她的變化,真的太大了。
漏夜,自蕭燼轉醒之後,康正帝第一次沒有宿在昭頃殿。她去了未央宮的漪瀾殿。
柳書君很意外,他看見康正帝一臉疲倦,只是淡淡地說道:“你來了。”
“嗯。”康正帝點點頭。
在軟炕上,康正帝蜷縮在柳書君的懷裡,她說道:“君君,朕要跟你商量個事。”
柳書君心底大概猜到了幾分,便恬然地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