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聲巨響,鐵彈猛地撞擊在盾車前護板上。炮彈被厚木板抵擋,仍舊以巨大得令人難以想象的力量撕裂了護板。
那輛倒黴的盾車猛烈震動,被擊碎的護板爆射出無數的碎木。這些大大小小飛射出的碎木屑變得如同鋒利的刀刃,又如武林高手擲出的暗器,扎得盾車後面清軍滿身滿臉。
那些被射中的兵卒尖聲大叫,雙手本能地想去捂住臉龐和胸口,卻硬生生地在碎木屑外止住,以免讓這些木屑刺得更深。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著傷兵的身體和精神,唯一能夠緩解痛楚的方式只有嘶聲力竭地慘叫。
陳一元只覺得一陣反胃,嘴角咧開,不由自主地嘶嘶吸著涼氣,渾身上下已經沒有半分力氣。
後面兩個清軍甲兵手持順刀上前一陣亂砍,將那些慘嚎的傷兵盡數砍死,不讓他們影響士氣。
陳一元渾身發冷,正要轉過頭去跟身邊的兄弟說話,一晃眼,身邊竟然沒有人!
他急忙扭頭朝後看去,想看看自己那小兄弟是否摔倒在後面了。誰知觸目便是一個背影,正是自己那兄弟的身形,他在朝後跑!
“你要瘋!快回來!”陳一元忍不住大聲喊道。
他那小兄弟猛地釘在原地,旋即朝後連連倒退,仰面栽倒在地。
一支輕箭射中了他的喉嚨,將他重又射回了陳一元身邊。
他瞪大了眼睛,雙手捂著喉嚨上,嘴裡呴呴吐著血沫,很快雙目間便再無生氣。
陳一元木怔怔說不出一句話來,背後卻響起風聲。
順刀的刀背看在陳一元肩膀,一個甲兵厲聲喝道:“快推!”
陳一元顧不上肩膀上火辣辣地痛,眼淚鼻涕幾乎賽得他無法呼吸,繼續用盡全力朝前推著盾車。
盾車緩緩地朝前滾動,拉出一條漫長的波浪。
此番清軍在天津之戰中投入的盾車多達三百輛,為的正是抵抗住明軍猛烈的火炮。
“我看了大清與明軍交戰文書,明軍的戰法無非就是列成刺蝟陣,然後用火炮猛轟,等到近了再用火銃。只要先破了他們的火炮,再破了他們的火銃,這些明軍在諸申勇士的長刀之下就只能跪地討饒!”鰲拜騎在馬上,看著自己的盾車陣緩緩推進,果然擋住了明軍的第一輪炮火,不免得意地對左右副將炫耀。
鰲拜曾經是黃臺吉的親衛,對於黃臺吉有著最樸實的崇拜。許多人都被他的“巴圖魯”稱號所迷惑,以為他就是個衝鋒陷陣的莽夫。實際自從鰲拜開始領兵以來,總是將自己代入到那個“天縱英才”的主子的角度,用頭腦思索該如何擊敗敵人。
然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傳統思路並非一定能夠成功。
明軍在二百五十步上的散射只是熱身活動。當盾車在坑窪中一路挺進到二百步上,明軍的火炮真正開始爆發出了齊射的威力。
一枚枚炮彈準準地撞上盾車,將榆木板打得粉碎。
鰲拜的臉上漸漸變得難看起來,因為站在他的角度正好能夠看到盾車陣越來越稀疏,漸漸只有數十輛盾車還在堅持著往前推進。
衝在前面的包衣奴每跑一步都要撲倒在地,趴上一會,確定炮彈從頭上飛過之後,才肯爬起來繼續朝前跑。
明軍的火炮將仰角放得極低,每一發炮彈都不過人頭,打在地上還會形成跳彈,給人帶來更大的恐慌。
包衣在火炮聲中終於推進了壕溝邊,用一路揹著的土袋朝溝裡扔了下去。只是掃了一眼,溝裡那些竹籤、尖木樁、鐵蒺藜……就嚇得他們渾身打顫。就在他們以為自己的任務完成了的時候,真正恐怖卻從他們身後襲來。
清軍甲兵弓手絲毫不憐惜這些人的性命,紛紛射出箭矢,將包衣們射入壕溝之中。戰場上有進無退,難道還能讓他們退回去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