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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革除南京,流官就如樹上的猴子和鳥,還可以遷走。而這些貴戚卻是靠大樹養料生存的藤蔓,只能慢慢等著枯萎而死。

“真是難辦啊!”朱慈烺突然仰天道。

忻城伯趙之龍連忙上前道:“殿下,實在是有些小人不知人事,實在無須與他們置氣。”

“我倒不覺得是置氣。如今這局面,我已經做不來了。本想著上報天子,下安黎庶。偏偏引得人嫌鬼憎,這又何苦來著?”朱慈烺對著這些年過五旬的貴戚嘆道。

“殿下,報紙此物最容易混淆是非。之前臣等私下就在說,讓他們這幹筆棍在報上胡言亂語,實在太傷正人君子之心!本想著請殿下禁報,又怕惹來‘防民之口’的非議;想著自己找人寫點文章以正視聽。偏偏人家報上又不肯發;臣等還集資辦報,欲為殿下鼓吹,這不,都察院的審批倒是下來了,可編校的人手、刻字的工匠……”

“行了,我知道你們的心思。”朱慈烺打斷了忻城伯的自辯。光是從這方面看,南京這些貴戚倒真像是死心塌地忠於天家的。

可惜,皇太子並不是一個二十出頭不通世事的傻小子。

“我說難辦的是,你們都是與國同休的勳戚。天家到底該如何與爾等同甘共苦呢?”朱慈烺在寶座上坐下,絲毫沒有展現出傳說中的禮賢下士,心安理得地看著這些五六十歲的老叟站在春寒之中。

但凡有人在原歷史劇本上留下了忠貞之名,朱慈烺也不會用如此極端一網打盡的法子。

可在朱慈烺前世的歷史書上,正是這些勳戚與南京留守文官集體賣城,沒有半點抵抗,拱手將江南交給了韃虜,助紂為虐。釀成江南數十起大屠殺。

人不能為他們尚未做過的事負責,但這些人愚昧和貪婪的原罪並沒有因此而減弱一分。

“如今不正是如此麼?”忻城伯小心翼翼地陪道。抬眼間看到王之心捧著厚厚一堆簿冊走了過來,低眉順眼站在皇太子身後,微微躬身。

“要我說實話麼?”朱慈烺聲音一冷:“天子最困難時,收羅宮中所有金銀器,也才湊了七八萬兩銀子。你們各家家產有少於這個數目的麼?有麼!”

趙之龍身子微微發顫,閉口不言。

第十一代魏國公徐文爵上前道:“殿下。都說江南富庶,其實真的論起家產來,各家也不過七萬兩不到,哪有真的家財萬貫之說?”作為南京第一勳戚的魏國公出頭,其他諸如靈璧侯等人紛紛附和。

“唔。那看來是我冤枉了你們?”朱慈烺突然笑道:“王之心,給他們準備筆墨,讓他們將家產一一寫出來,果然少於七萬兩的,我便認了這個冤枉勳臣之罪。”

這裡勳戚二三十家,面面相覷,只見太監們紛紛捧著筆墨矮几出來,排成數列,復又退了下去。原本守衛皇太子兩側的近衛親兵,紛紛上前,在皇太子面前組成一道人牆。各個手按刀柄,一臉殺氣。

這態勢有些像是拷問,魏國公正要說話,突然聽到悶雷一般的炮號聲響,隱隱是從城外傳來。

朱慈烺拍了拍手掌,花園之中頓時響起一聲高亢的哨音。

哨音未落,一隊隊身著鐵甲的近衛一師將士從門洞中魚貫而出,各個手持長刀,將花園中的勳戚圍成一團,足足有上百人的規模。

“殿下,這是何意啊?”忻城伯上前,面露哭腔,道:“我等皆是大明開國以來的功勳之家,世代鐵券,又不曾違犯國法……如何以刀兵對我等?”

魏國公見了刀兵,猥瑣一團,不敢再說話,只讓忻城伯上前求情。忻城伯如今領著南京京營,正是這一輪坐莊的勳戚,合該出頭。

“爾等以為我沒見過世券?”朱慈烺氣得笑了:“誰家世券上寫了免九世死罪的,拿出來讓我開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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