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也很難讓她動怒。
所以賀輕舟一直以來都知道,遲鈍的江苑,只有在對待自己的時候,才更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有七情六慾。
那碗麵的味道確實可以,尤其是和從前她做的那些黑暗料理比起來,簡直是天上和地下的飛躍進步。
賀輕舟的語氣故作輕鬆,誇她:「廚藝可以啊,進步這麼大,都快趕上我了。」
她笑了笑:「謝謝。」
笑的淺,不達眼底。
只剩禮貌。
偽裝的輕鬆好似面具被擊潰,賀輕舟低下頭,看著那碗只剩下一點麵湯的碗發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可能想的東西太多,連他自己都一時無法弄清楚。
也有可能,什麼都沒想。
江苑剛開始學做飯的時候,做的最多的就是麵條。
第一次吃她做的豆角燜面,賀輕舟就因為食物中毒住進了醫院。
那個時候是真的疼,麻藥效果過了以後,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但江苑一哭,他就不疼了。
不敢疼,怕她哭的更兇。
她精的很,自己要是不演的像一點,準被瞧出破綻來。
所以他強撐著,冷汗都疼出來了,卻還是笑著替她擦眼淚:「江苑,我不疼,真的。」
那次之後,江苑就很少做飯了。
賀輕舟總說,她也不需要會。等以後結婚了,這些家務活他都包圓了。
實在不行,還有阿姨。
江苑卻總是搖頭。
其實那個時候就該猜到的,她從一開始,就想著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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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吃完了,江苑把碗端過去。
賀輕舟站起身,說:「我來吧。」
動作自然的就要從她手裡接過。
江苑卻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牴觸之意太過明顯。
彷彿是身體的條件反射一般。
她好像也未覺得有不妥之處,沖他笑了笑:「哪有讓客人洗碗的。你先坐一會吧,我很快就好。」
賀輕舟站在那裡,久久沒有反應。
四周的空氣彷彿都蓄著一股涼意,隨著江苑的離開,僅剩的一點溫暖也這麼驅散開了。
是從指尖開始感到僵硬的。
賀輕舟手足無措的站在那,眼睫微顫,看著自己的手,很輕的一聲低喃。
「我的手,是乾淨的。」
他將江苑對自己的牴觸,理解為了她嫌自己髒。
很顯然,比起前者,後者的解釋更能讓他好受一些。
電視開著,男女主正撕心裂肺的吵著架。
手邊有什麼砸什麼,砸完了,又跟沒事人一樣的抱在一起接吻。
江苑從廚房出來,給他倒了杯水,放在方几上。
問他:「那天救我的那個人,是你嗎?」
賀輕舟恍惚的抬頭,像是機器出了故障一樣,連帶著反應都變得遲鈍起來。
過了很久,他似乎才把這句話的意思理解了,點了點頭:「嗯。」
得到這個答案,江苑也不意外。
認出一個人,其實不需要看臉。
氣味,和身形,以及走路的姿勢,其中之一都足夠了。
「謝謝你。」江苑看了眼他被衛衣袖子擋住的手臂,「你的傷怎麼樣,有去醫院處理嗎?」
「處理過了,沒什麼大礙。」他的聲音,沙啞的可怕。
江苑以為他是渴的,把水杯往他面前推了推:「沒事就好。喝點水潤潤嗓子。」
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並且矛盾的生物。
在見到她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