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複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它可以讓一切痛苦變成快樂,也可以讓一切快樂變為痛苦。
日月相接,每一日都是如此,即使有晴雨風雪之差,重複再重複,也會變得毫無驚喜。
這一年,她已是七百四十歲,自與雍炎分離,她一直深居山中,一心修煉靈力,努力地讓自己變強大——這就是她與時間反抗的方式。
晨,春雨迷濛,她浮於一池碧水之上,足尖輕點水面,泛起漣漪,靜水緩動,偶有魚兒躍起的響動,白髮垂至腳踝,微風些許,撫起她輕盈的長髮。她的面容終於有了些變化,又或許只是因為心的滄桑,她看起來不再像少女,而像一個三十歲來歲的女人。
已經四百年了,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習慣了寂寞後便再也不那麼痛苦。因為她並不是毫無目的的活著,她與她的族人約好,一起戰勝時間,一起抵抗,不做時間的奴僕。
極高之山上的寒宮,他終於等來了這一天。天未亮,他坐在崖上,望著天邊的微光漸漸熄滅空中的銀河。
今天,他沒有換下身上染血的白衣,也沒有清洗染血的肌膚,因為自己不再需要取悅雨湘姬,也不再是他的所有物。
只不過他真的累了,累得不想動,累得對馬上要離開密宮這件事毫無感覺。
天亮了,雨湘姬站在他的身後,淺笑著看著他的背影。
「您來了。」
雨湘姬只是繼續淡淡地笑著,幻出一把剪刀,走到他的身後,輕輕環住他的美頸。
「好美……」
「……」
「佔有你那麼久都不膩呢,可惜啊可惜,你就要離開我了。」
雨湘姬用那把剪刀輕輕劃過他的臉頰,留下一道傷口,鮮紅的血從傷口裡流出,滴在他的白衣上。雨湘姬的剪刀滑到了他那飄逸的水藍色長髮,「咔嚓」一聲,剪下了他的長髮。
他感覺到自己的頭一下子輕了許多,轉過身,略微驚訝地看著雨湘姬。
雨湘姬只是笑,緊緊握住剪下的長髮,輕輕推了下他的肩膀。把他推下了懸崖。
「永別了,雍炎。」
雨湘姬從來都是喚他吉爾薩,而他分明在墜落的時候聽到了雨湘姬叫了他的名字,屬於他自己的名字。
下落了一會兒,風靈們從崖上飛下,護在他的身後,緩緩下落。
他靜靜地躺在雲般的風靈上,身邊是廣闊無垠的藍天,身下是初春之景的夕華……
「自由……麼?」
他閉上眼睛,任風兒吹起他自由的短髮。
碧水之上,她忽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靈力,她睜開眼,只見空中降下一朵柔軟的雲,緩緩落在水面上散開了去。
她疑惑地收起正在修煉的靈術,輕點水面走到了那個浮在水面上的人的面前。
「……」
他看著空無一物的陌生陰天,她看著眼神空洞的他,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倓寧……」
「雍炎……」
他愣住了,轉過頭,眼前那個人竟然真的是倓寧。
他坐起身,但由於情緒的變化打破了靈術的運轉,他身上的風之結界散開了,一下子墜入了這池碧水中。倓寧嚇了一跳,收起結界隨著他落入水中。
天空中密佈的雲被撕開一個空洞,透出的微光照入水中,照在她的身上。他清楚地看到,眼前那個人,那個神情緊張地朝他伸出手的人,就是他的倓寧。
不知有幾百年了,他心跳終於不再是那個單調的節奏。
他停止墜落,抓住她的手,把她攬入了懷中。
'倓寧,倓寧……'
。。 … m。。………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