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清水注入硯臺中,張昭就滿面惶急的闖了進來,“主公,不好了,孫桓兵敗出秭歸……。”
手輕輕一抖,墨條從中折斷,抬首看了看張昭,這才轉首凝視孫權,他神情不變,只是認真的另挑了一塊墨條,交到步兒手中,淡然道:“孤知道了,去傳命,半個時辰後,堂上議事。”
心神不寧的硯著墨,孫權卻全神貫注的奮筆疾書,聽得書房外腳步聲雜亂,步兒放下墨條,快步走到門旁,卻是小桃笑容滿面的提著竹籃站在門外,“夫人,今年蜀國蜜柑豐收,諸葛丞相特命人送來十筐,這是先期到的兩筐,送來給夫人嚐鮮。”
“嗯,”微笑著看了看竹籃中飽滿通紅的蜜柑,“既然是先期送來的,先送去給太夫人吧待後續的到了,記著送其他夫人每人一籃。”
注視著小桃遠去,步兒倚門而立,屈指算來已十數年,不曾想當年在赤壁江旁與諸葛亮的一個玩笑,他卻年年不忘,與劉備的虛偽相較,他才是真正的赤誠君子。
正想得出神,卻聽孫權在身後輕喚:“步兒。”
轉過身,孫權已放下筆,“你去陪母親吧想必她也得到了訊息,此刻正心亂如麻。”
卷一:去年今日此門中 第九章第七節天下誰人不識君(七)
第九章第七節天下誰人不識君(七)
還未走進院門,便聽見魯班和魯育的哭聲,步兒的心縮成一團,禁不住加快腳步,剛剛走到院門旁,魯班和魯育飛跑了出來,一見步兒,便撲進步兒懷裡,哭得泣不成聲,步兒猜想是受了孫老夫人的斥責,心下難過,將她們緊緊抱在懷裡,聽她們啜泣的聲音緩緩平息。
“怎麼了?”柔聲詢問,透過敞開的大門,已經看見孫老夫人優雅而倨傲的站在廊下,滿頭的白髮令她的面容異樣的憔悴,步兒的心只覺得那樣的愧疚,她首次覺得自己也許錯了,雖然這念頭剛剛浮上心頭,便被她緊緊的壓下,“奶奶斥責班兒和育兒了嗎?”
“沒有,”魯班和魯育哭著搖了搖頭,“我們怕娘不回來了……。”
“好了,”從袖中取出絹巾,細細的擦拭她們面上的眼淚,“娘沒有離開,只是奶奶生孃的氣了,娘悄悄的躲開了,待奶奶的氣消了,再來向奶奶陪罪。”
兩個孩子如釋重負,有些懼怕的轉過身看著走出院門的孫老夫人,“奶奶,不要生孃的氣,我們會乖乖的,奶奶不要生氣。”
“好了,”孫老夫人柔聲道:“我不生氣了,班兒和育兒不要哭了,聽奶奶和娘說會兒話。”
似乎是首次這般心平氣和的並肩而坐,孫老夫人眯著眼睛注視在春風中曼舞的花瓣,她語氣平和,彷彿內心的憎恨與憤怒已然隨著那兩記掌摑而消散,“步兒,你應該明白我的憤怒,也應該清楚江東對我和仲謀意味著什麼,既然大禍已經鑄成,此刻無論說什麼都於事無補,我只想你明白,仲謀是怎樣的愛你,對於一個王侯而言,他能夠給你的,除了他的心,就只有他的江山,仲謀把他的心和他的江山一同奉到你的腳下,步兒,我想這世間沒有任何人的愛能及得上仲謀。”
真真的奇怪,從未想過有一日她竟會如此心平氣和的與自己談論孫權對自己的感情,倉促之間,不知要如何應對,卻聽孫老夫人輕聲笑道:“說出來你也許不相信,我竟然會被自己的兒子感動,當他娓娓訴說著他內心對於失去的恐懼時,我竟然會感動你相信嗎?”
“母親,”這似乎也是首次心甘情願的呼喚她,步兒有些羞澀的握著魯班和魯育的手,“是我錯了,我不該……。”
“好了,”孫老夫人伸手握著步兒的手,微笑著輕輕拍了拍那隻柔若無骨的手,“你要說的我都明白,我只希望你明白仲謀的心意,能將你心中隱藏著的愛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