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呂時行他……也知道?”阿烈忍不住打斷了他,面色愈加蒼白。
“只知大概而已。”桓子澄淡然介面道,面色如冰:“呂時行知道他這個庶弟身份不一般,且很可能與靖王有關,但具體情形卻並不知悉。他與墨少津不同,他生性懦弱,並沒那麼大的野心,更兼又拿到了那份遺詔,越發惶惶不可終日,整天都活在恐懼之中,在朝堂上也表現得越來越沉默,陛下想來也是看懂了他這一點,所以後來對呂家才會越來越不客氣。”
“為何……唯楊大監一人……相伴?”阿烈像是還不死心,又或者是本性使然,太想明晰真相,遂再度發問:“先王既如此珍視……此子,為何……不多派人手護衛?”
他這話問的卻非桓子澄,而是楊大監。
楊大監未敢就回話,回頭看了桓子澄一眼,見他並無表示,方才開口道:“當年,我也這樣問過先王,怎麼就派我一個人去守著小郡王?我又不會武技,萬一守不住可如何是好?可先王卻說,這天下間最好的保護,莫過於‘不知’二字。小郡王之事,原本只有三人知曉,便是先王自己、那墨氏族老並先王早前派去的那個親信。永平十八年的時候,那親信病死了,墨氏族老也早就死在了山崩之中,先王說,從此之後,天下間知曉此事的,便只剩下了先王與我。與其給小郡王身邊派上眾多保護之人,還不如就將這秘密牢牢鎖住,於小郡王而言,這才是最安全的保護。”
第1043章 山鳥啼
雪變得大了起來,如白色重帷,輕盈連綿。
莫不離呆呆地坐在大石上,面上已然再無表情,就如一具失去了活氣的屍首,身外發生的一切都影響不到他。
秦素轉開視線,無聲地吁了一口氣。
這個前世今生都在謀算著別人的人,如今,也終是嚐到了被至親之人謀算的滋味。
這是他罪有應得。
在親眼見證了這結果之時,秦素心中並非不喜,然更多的,卻是厭倦。
極度地厭倦。
莫不離這可憐蟲,方才還在嘲笑著秦世章與繆青蓮,譏諷他們的勇敢無畏。現在的他,總算應該知道,這世上最可悲的人,其實就是他自己。
“走罷。”耳畔傳來了清冷的語聲,似含著隱隱關切。
秦素轉過頭去,便迎上了桓子澄擔心的視線:“殿下是不是不舒服?”
“我無事。”秦素搖了搖頭,微有些蒼白的臉上,綻出了一個淺笑:“只是有些累罷了。到底這一路從大都趕過來,馬不停蹄的,方才又說了好些話,我實是有些倦了。”
桓子澄面色不動,眸光卻是立時一凝:“殿下還是下山去罷,這山風太冷,染上風寒,可非小事。”
縱然語聲如冰,卻是溫情款款。
秦素點了點頭,正欲轉身,忽聞身後傳來了一道語聲:“公主殿下、都督大人,可否讓僕……死在最後?”
她驀然轉首,便見阿烈正在看著他們,那張平板的臉上,仍舊錶情欠奉。
見桓子澄並秦素皆停了步,他便伸手指了指雪地上蕭水寒、賀雲嘯二宗的屍身,神情平靜地道:“舊友離世,總需一杯水酒送行。”
一面說話,他一面又看了看坐在大石上的莫不離,眸底劃過了一絲哀傷。
莫不離還是一動不動地坐著。
他頭髮披散,身上落滿了雪花,彷彿要將他淹沒,而他卻始終無所察覺,唯將兩手撐在身後,維持著方才的坐姿。
宛若雪做的雕像。
阿烈平板的臉上,在這一刻似是湧動著無邊的情緒,眉眼間劇動猶甚。然他的自制力卻是極佳,一個深呼吸之後,他已是重又變回了之前那個沒有表情的阿烈。
“主從一場,僕,想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