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不是說的大義凜然,卻盡幹齷蹉事兒?跟董卓幹,與跟那些諸侯幹,又有什麼不同呢?而且,董卓雖然兇殘,但對自己人卻是很優厚的,比起那些寡恩刻薄的刺史郡守們,我寧願給董卓效死”張濟義憤填膺地對著侄兒低吼著。
看著滿臉通紅、劇烈喘息的叔父,張繡不敢再多說,但臨末還是小聲說了一句:“叔父就不怕,身後之名狼藉?”
張濟冷笑,目光灼灼地看著張繡沉聲道:“成王敗寇,史書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漢高祖不過是一個昏昏無賴,如何比得了楚霸王的義薄雲天?但事實如何,漢書上是如何記載的?呵呵……所以同樣,若是董卓是贏家,還怕史書上留下我們的汙名?”
遠在幾千裡之外的下邳城,晨鐘暮鼓中,張鑌著一身寬大的僧衣,披散著蓬鬆的頭髮,盤坐在浮屠寺慈愛的金佛下。
寺內大堂內,地上牆上空中,擺滿了懸滿了油燈。置身其中,就如漫步於星海天宮之中。
木魚聲,誦經聲,映襯著寺外悠揚的鐘聲,大堂裡籠罩在一片心靈的安謐和祥和中。
但是張鑌盤膝而坐,雙目緊閉,他正在修習達摩大師教授的佛學心法,為的是定心神克心魔。
這種修習方式,先是打坐入定,清空自己的身心,進入虛無縹緲不喜不怒的無我境地,然後就如睡著了一般,身心完全脫離了這個浮躁的世界。等醒來時,心兒就如同被空山新雨滌盪了一樣,濾去了浮華不安,沉澱下淡然自得。
但今日張鑌入定之後,神識恍惚之中,眼前卻浮現出一幕幕,或沉醉不願醒來,或撕心裂肺般疼痛的畫面。
虛無中,他似乎穿越了光陰的長廊,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個繁華安樂的洛陽帝都。穿過如織的人群,拂去街市的喧囂,他順著謫仙樓裡飄出的天籟絲竹之音,如仙人般飄入了閣樓上,見到了那個白衣如雪,恍若仙子般的人兒。她還是那樣的年紀,還是那樣對自己飽含溫馨和愛意的微笑。
“你回來了。”人兒盈盈起身,喜不自禁地柔聲喚道,他微笑著上前,輕輕將那個魂牽夢繞的女人擁入懷裡,輕輕地婆娑著她那絕世的容顏,憐惜而又調侃地捏著她那小巧峻拔的瓊鼻說道:“你這謫仙樓可是遊人如織,若非我一身武藝,那還擠不進來。”
那人兒粉拳輕柔地捶打著他的胸膛,嗔了他一眼,然後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柔聲道:“若是你……不喜歡人家這樣……人家以後不見客,就是了……”
畫面一轉,那是紅燭搖曳。錦被如浪,美人在懷,痴痴地看著他,動情地說道:“人家蒲柳之姿,望郎君憐惜……莫……莫要辜負了我……”
斗轉星移,她摔碎了酒壺,深諳醫道的他立刻知道酒裡下了藥。這時一群惡漢闖了進來,嬉笑道:“毓小姐,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他只感覺撕心裂肺地疼,彷彿天旋地轉,生無所戀般的絕望。他怒吼一聲:“為什麼”
美人兒兩行清淚滾落,無言以對,只是低著頭抿著嘴唇默默地說道:“對不起……”
他怒火攻心,揚手就向她射出一串飛針,她嬌柔的身軀巨顫,捂著胸腹痛苦地癱倒在地,她最後絕望地向他伸出手,似乎要握住他的手。
但他已經絕然而去,但他卻震撼地聽到了她用所有力氣發出的那聲呼喊:“從這裡跳窗出去……沒有陷阱……”
她那悽迷的眼神,是那樣的悽惶眷念。但她為何作出了這樣的選擇?
天旋地轉,他看到了她正腆著個大肚子,安詳地在榻上繡著虎頭鞋。她不時低頭望著不安分亂動的肚皮,慈愛地撫摸著它笑道:“寶寶要乖,你爹爹欺負你母親親,你可不許也學你那壞蛋爹爹。孃親除了你,世上再也沒有親人了。你不愛孃親,孃親就每一個人愛了。孃親很可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