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國將亡,其心不聚,以致忠良遭讒,軍心渙散。王上不可謂無道,但其才力,畢竟已無力迴天。
巴圖一臉驚愕地看著這近乎千夫所指的場面,繼而若有所思起來。我心下了然,羌蒙族中並非所有人都贊成結盟。主戰派的囂聲也不弱,但由於巴圖是親和派,所以他更為擔心我在朝中所有的勢力。依現在的情況來看,局勢並不容樂觀。
在宮門前,巴圖自被專員迎去館驛暫歇,我入殿述職。在朝臣虛假又防忌的笑臉中撐過了三個時辰,終於得以回自己的小院休息。僱了頂轎,我回想著王上顯得刻意親切的眼神與崔長河冷厲中夾嫉夾恨又帶得意的神情,還有太尉沙琪故作威嚴的冷漠。蘭裘生是兩面不得罪,一覷了空就將神都的近況及我的處境都說與我聽。我現在是右僕射,除了位列三公的太尉,位僅次於崔長河。如今和談成功,又有了羌蒙作後臺,連王上都要給三分面子,他自然要巴結。我看著轎子由宮城轉入蒼屏大街,忽然心中一動。
“走朱雀大街。”我吩咐一聲,不多時,轎伕已轉入神都最熱鬧的大街。人群熙熙攘攘,也有地痞流氓四處遊竄著滋事尋釁。
忽然轎身一停,我下轎,卻見一名小兵正被老父打罵,一杖下去,他腰一著力,跌在路旁。眉目一冷,我上前扶起小兵,他輕抹著眼淚,低著頭十分委屈的嗚咽“……我……我沒有……我打勝了,是勝仗啊……”
“你的確沒有打敗仗,不但沒有打敗仗,沒有賣國求榮,還打了勝仗,大勝仗,保住了邊地百姓的平安,保衛了國家的邊疆!”
他驚愕地抬起頭,“……啊,軍,不,平大人……”
我看著他,清楚地知道四周已圍上許多人,並在一旁竊竊私語。“記住,縱使身邊的人怎麼誤會你,你依然是保家衛國的好兒郎。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地。”我掃了眼一旁拄杖而立,神情微訝的老人,繼續道,“為守邊疆,你應徵為兵;為保家國,你浴血沙場。深秋之夜,潛渡伊河,火燒敵糧,你是何等機智英勇!大軍壓關,擺強陣,破勁敵,你又是何等視死如歸!胡楊渡兩戰皆捷,潼關一月之圍得解,羌蒙兵退二十里,這是誰的功勞?是你,以及像你一樣奮戰殺敵、無懼無畏、保家衛國的好男兒!你是當記入青史的英雄!”
周圍的人群顯然被我這番話有所震住,那在他們聽來截然不同的訊息,此時卻被我如此正色慷慨地說出來,他們動搖了,懷疑了。
“你年輕英勇,大有前途,如今雖與羌蒙的戰事已息,然北有突利逞兇,同西一十六州仍陷敵手,同州百姓依然倍受奴役,他們還指望著王師北上,還指望著你一般的英雄兒郎去解救他們於水火。你豈可在此自怨自艾,哀哀哭泣?”
小兵怔怔地看著我,忽地朝我一跪,“大人如果出兵同西,小的定當誓死效命!”
我扶起他,眼角瞄到滿臉悔意的老人,心中一寬,差不多了。“朝廷也有朝廷的顧慮……兵力不夠呀,不能兩線作戰,只能先對羌蒙假以辭色,待奪回同西,經略科沃之時……有天大的委屈,你也暫且忍了吧……”
“大人……小的,小的不委屈,不委屈……”
我點了點頭,轉身回轎,身後傳來老人顫抖的聲音,“兒啊……爹,爹……錯怪你了……”“爹……”
第二日,進宮面聖,沿途已聽到了另一則流言:此次是羌蒙主動求和,朝廷打了好幾場勝仗,打得羌蒙怕得求降。我搖頭一嘆,流言總是如此之快,不過一天工夫,連西街都傳來了,看來神都已差不多都傳遍了吧。不過,皇城外的軍營,不知道訊息有沒有那麼快呢?我悄悄覷了眼崔長河,淡淡一笑,我記得,車騎營的守營統軍正是崔長河的長子崔頻。
這日的上朝,不外是巴圖遞交了盟約,王上光祿寺賜宴,同時犒賞三軍,封賞幾位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