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覺,習曉北敢把我一個人留下來,因為他深知自己的母親:親孃是有著浩瀚星空一樣寬廣胸懷的女子,明明心底悲傷無限,不肯一點遷怒他人。
因此我越發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不可原諒。
靠著牆坐了一夜,我不明白習曉北為什麼大老遠的跑回來如此殘忍地對待他的親孃。其實我們生活在離這很遠的地方,即使一輩子在一起,也可以不讓她發覺。親孃肯定也沒睡,半夜裡我聽見她低低地吟唱,憂傷的曲調無形的繩索一樣勒緊我的心,絞出血來。
第二天下午習曉北迴來的時候,我正在和親孃一起清理圖書室。他風塵僕僕地站在門口,一雙眼睛亮的嚇人。
“娘,明天我還要去籤合同,所以現在就得回去了。”他靠著門框,我從未見過他如此虛弱的樣子。
三個人默默地回到家,親孃取了幾包東西放進我們的車裡,轉身進院,自始至終沒有看習曉北一眼。我站在車前,喉嚨一緊,“娘”字居然叫不出口。
習曉北上前幾步抱住了親孃,她回過身盯著自己的兒子看了幾秒鐘,突然開始瘋狂地捶打他的前胸,一邊打一邊用蒙語叫喊,習曉北低垂著頭,任她打罵。我驚慌失措地走上前去,站在習曉北身邊,親孃看了看我,不再打他,雙手捂著臉絕望的失聲痛哭。
習曉北拉著我的手,我們雙雙跪在地上。親孃胡亂抹著臉上的淚水,仰起頭不再看我們,轉身跑進了屋子。
我們跪在地上很久,看著地上的草由青變黃,最後被殘陽染成血色。習曉北緩緩地站起身說:“蠻子,我們必須走了。”
他彎下腰拉我,我狠狠地抽了他一記耳光:“習曉北你是個畜生啊!你怎麼能這樣對咱娘,那是你親孃啊!”
習曉北死命地拉起我往車上推,我不停地對他拳打腳踢,終於惹怒了他。他扯著我的衣領,一張臉既憤怒又哀傷,扭曲的不像樣子。
“你不懂蠻子,我和你的事我不屑於向全世界任何人解釋,但我必須告訴我娘!我是她的塔拉,是她永遠的小馬駒,我寧可傷害她也不能欺騙她,這是她教我的,也是我必須做的,你們漢人永遠也不會懂……”
習曉北的樣子我不敢讓他再開車,我緩慢地上路,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他剛才親孃對他說了什麼。他像個孩子窩在座位裡自言自語:“娘說我毀了她的夢想,老了的時候她想看著小塔拉騎著小旭日干在草原上奔跑……”
我剎了車,把頭埋在方向盤上痛哭失聲。
“哥,對不起,我才是個畜生啊。”
習曉北輕輕撫摸我的頭,“不要這樣蠻子,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43 終於來了
同為男人,習曉北和我是完全不同的型別。草原歸來,他又開始風風火火地忙起來,看上去並未受到多大的影響。而我卻像只霜打的茄子,分分秒秒被遠方孤獨失望的親孃所困擾,弄得大家又開始輪流請客做東,他們認為我失戀了。
“蠻子,我手下好幾萬人靠宇龍吃飯呢,要是一天到晚跟你似地唧唧歪歪的,企業還發不發展了?你以為礦藏是取之不盡用之不完的?現在不早作打算,將來大家都得喝西北風去。”
“哥你掙得錢還不夠多嗎?咱倆拿上金銀細軟找個地方無憂無慮地過上幾年行不?”我明知不可能,還是跟他耍賴。
“管江濤你怎麼一事到臨頭首先想到的就是當縮頭烏龜呢?你覺得我能過得了那樣的日子嗎?”習曉北一臉的無奈,“大男人有點擔當好不好。”
“我不是大男人……”我小聲嘀咕。
“真的?那好,週末你去上次那房子等我。”
“幹嘛?”
“幹你。既然你不是男人,那我就努把力,看能不能給咱娘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