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爵沉沉看著她,半晌後道,“你知道寒音寺是誰建的嗎?”
許淨池怔了一怔後,方答,“是先皇感慧覺大師之能,出資所建。先皇一直想把寒音寺定為國寺,以籠絡慧覺大師。只是最終了了。”
說到這裡,許淨池便若有所思,明白了端王殿下的意思。她雖然住在寺中,關於女皇的故事,卻也聽得不少。古往今來,也就此朝出了一位女皇。昔日多少人反對女皇登基,慧覺大師卻一心站在女皇一邊,稱她是“天命所歸”。
許淨池聽慧覺大師講禪論佛時,這位大師提起女皇,也多次說過,“開女學,廢舊禮,保百家……她之才,能引發歷史長河隱隱呼應。貧僧想,她若能把大周朝帶向一個完全不同的、更好的方向,此等大功德之事,吾等怎能逆道而行?”
慧覺大師曾經為此算過,發現女皇的每道政令,都功及江河社稷,長至千秋萬代。每一件事,在當時,即使在現在,行來都千難萬難,遭眾人反對。若步子邁得稍微大一些,便可能萬劫不復。
但女皇硬是頂著壓力,一步步走了下來。
可惜,每一位風華絕代的人,都不能為人所理解。女皇僅在位十餘年,便把皇位傳了當今皇帝,就此歸去。今日之君上,非女皇所出,卻偏被立為帝王。慧覺大師曾擔心,皇位快速更迭,會因政見之別,給王朝帶來隱患。後來卻發現,當今皇帝,和女皇行事作風一脈相承,並不負先皇所託。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女皇那樣風華蓋世。到現在,仍有一些人,罵女皇讓社會倒退至遠古。他們認為,前朝在兵亂前,秩序本已極好,不需要這樣大毛筆改變;女子一生最大的價值,在於成婚生子,該如以前一樣,把舞臺退還給男子,乖乖在家中相夫教子,做一個賢妻良母。
他們還拿現在女子為官的大多遭遇攻擊先皇:如男子一般在朝為官,但大部分女子家庭不睦。便是之前說好的“一夫一妻”,最後府上也會多幾房妾侍。甚至者,妾有了子女,在家中籠絡夫君,挑撥離間,在家事上作威作福、嘲諷正妻。眾人認為,根本原因,在於這些為官女子沒有同樣多的時間與精力照顧家人,和家人相處。所以這些官場女子的婚姻,一盤亂沙,供人恥笑。
有人曾笑話當今的女子:何必奉女皇為神?若不是她,你們根本不會有現在這樣多的煩惱,便也不會面對前所未有的阻力。你們該恨女皇,而不是贊她!
當然,這樣的邪祟之論,被大多數人所唾棄。可至少,也由此觀得一些人心中所想。
世家大族不看低女子,不反對女子地位漸高,但顯然,他們面對的問題,比一般平民要麻煩得多。是一個想和男子平分秋色的女子好控制,還是一個一心相夫教子的女子好控制呢?
如許淨池,多年來一直被家族教導,要聽從長輩的安排。現在端王以女皇的事蹟提醒她,讓她心中微微一動:或許,她不必一味退縮。走出寒音寺,她縱然沒有改天換地之能,但為自己搏一把,還是可以的吧?
許淨池能被許家選中,便證明她不是一般女子。入了魔障後,稍微一點,便能迷途知返。
眼下,傅青爵追慕楚清露,許家暫時不知道,但時間長了,總會知道。許淨池不可能一直躲在寒音寺裡與世隔絕,既然總是要出山的,不若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許淨池被傅青爵說動了,默默點了點頭。
事情一了,傅青爵抬腿就走:該去找露珠兒了,露珠兒才是他真正想見的人啊。
百花生辰,萬紫千紅。二月半為花朝,在這一天,眾女踏青賞紅、赴會進香、祭神拜佛,很是風雅。今年是為了見慧覺大師一面,楚家才來寒音寺。寺中啟涅槃會,談孔雀經,引眾女祈拜。到晚上,亂花滿天飛,燈火明亮中,甚至有花神廟會,熱鬧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