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裡每日都招待著形形色色的過路人,空間雖小,卻能聽聞各種各樣?的侃聊。
店小二素日聽多了閒談,早沒多少新鮮感?,忙碌的身影不停,心裡只嘆著自己命苦。
直到另一道?腔調響起,說話的是一名老者?,看著有?幾分學問的模樣?。
“要我說,聖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忌憚洛川王的。不然當年洛川王及冠禮,長公主想把虎符交給他,皇帝怎麼就沒同意呢?”
“何況洛川王當日行事武斷,殺突厥大汗之子,如此重要的事,先斬後奏,聖人心裡肯定很?不舒服。”
那店小二聽到“洛川王”,腳步一頓,下意識回了頭。
只見那店小二轉過臉來, 眉目清秀熟悉,可不就是那什麼都能扮的靜塵小師父。
靜塵跟在秦陌手底下辛辛苦苦討生活,六年下來, 成功從人人尊崇的寺廟主持,變成了被人吆五喝六的店小二。
簡直是混得一日不如一日。
偏偏洛川王給他畫的大餅還一個接著一個,靜塵除了相?信, 也不知有什?麼盼頭。
這會兒聽到有人聊起?他的上峰, 靜塵內心自然是樂見對方好?好?說一說他的壞話的。
可眼下不是享樂的時候, 他下意識朝著後廚的門簾裡?望了一眼,長吁了一口氣,端著木盤上前給老者添酒,企圖打斷他接下來的編排與議論。
旁邊另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卻?特意轉過身子,附和那位老者道:“先生所言甚是, 晚輩也是這麼認為的。只是每每這麼一想,便心中惆悵, 秦家忠君愛國,從無反叛之意, 聖人的疑心是不是有些過了?”
那年輕人嘆息道:“畢竟北境仍在虎視眈眈, 我朝國防的強化, 迫在眉睫。”
靜塵擋在了他倆中間, 那老者不惜探著頭同人家討論道:“此言差矣。今上也是為了江山穩固,人心難測,總不能你覺得人家得勢之後不會猖狂, 就把命運託付到別人手中。”
書生道:“可當年秦葑戰神憑聲可令全境兵力, 一直也沒出過什?麼問?題。為何到了今日,反而比先人還不敢為了?”
老者道:“當年先帝執掌朝政多年, 政權穩固之後,秦葑才冒出頭來,先帝賜他虎符,皆因先帝掌控的住,一壁賜愛女拉攏與他的關係,一壁又?能讓中樞制衡他的權利。可當今聖上與洛川王年紀相?仿,內閣那幫老臣也並非完全受他所控,又?還有長公主深埋的勢力。倘若洛川王有了異心,聖人如?何能坐穩江山?”
書生沉吟良久,點?了點?頭。
老者得了擁躉,捋了捋鬍鬚,結論道:“想必這也是至今洛川王停職閒遊在外,聖人卻?也不召他回京的原因吧。”
“你說他現在會在哪兒呢?”書生問?道。
“這就不知了,但肯定在哪兒都是心寒不已,對影自憐的。”
後廚的門簾內,剛從酒窖搬酒出來的小店掌櫃文長青,無意間隔著簾子,聽了一耳朵閒話,忍不住端著酒壺,坐到後廚窗臺邊的桌前,一放下酒罈,開啟蓋子,正好?倒影出了桌子對面,那張面無表情的俊臉。
只見他半張臉都隱在漁夫的斗笠之下,露出的鼻尖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