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就是發難民財的。
衛來沉默,他想起可可樹說的話。
——我記得那時候,有一陣子,河水忽然變紅了,很多人去河邊看,還有人在河裡撈起過漂下來的屍體。
——後來聽說,有一群難民想透過河道逃過來,但是沒有船……胡卡人追上他們,就在河邊……砍呀……砍……
衛來問:“河上真的有船嗎?”
岑今笑笑:“我不知道啊,當時我從來就沒出過保護區一步,也沒有真的看到誰去殺人,都是聽說的。”
但是訊息很快傳開,很多難民來找岑今打聽,岑今去徵詢熱雷米的意見,熱雷米回答,可以試試,但太危險了,你只跟幾個人說說看,第一次,不要超過5個。
衛來打斷她:“從頭到尾,都是你出面去說?”
岑今無所謂地笑:“是啊,要錢是我,釋出訊息也是我,人家出外勤,在外面跑來跑去,這種內部管理的事,當然該是我做。”
衛來沉默,頓了頓輕聲說:“傻姑娘。”
岑今笑:“是啊,現在學精了,就是可惜,不能給那時候的自己分一點。”
錢湊得很快,有人拿存摺抵,有人提供了家裡的地址,告訴熱雷米貴重的物品藏在什麼地方,請他幫帶——在卡隆,卡西人本就屬於相對富裕的階層,求生的價碼雖然昂貴,但還是願意孤注一擲。
第一批的5個人在半夜出發,黎明時分,熱雷米和瑟奇的車子歸來,隔著很遠就向她比勝利的手勢。
岑今眼眶微溼,如釋重負。
“熱雷米囑咐我,這個訊息不能公開,因為人多口雜,萬一洩露,這條好不容易買通的生命線就會被迫中斷。所以我行事很小心,把一次撤離的人數控制在10個左右,而且會安排親友一起走,有人問起少了人,我們一律回答,是為了降低風險,轉移到臨近的保護區去了。”
“就這樣操作了五六次,有一天早上,我照例地等,熱雷米和瑟奇回來之後,也照例地告訴我一路平安,沒有任何紕漏。”
“然後他們回房休息,熱雷米走在我前面,他穿了花色的襯衫,我無意中發現,他的襯衫後背上,有一道噴濺上去的血跡。”
她看進衛來的眼睛:“於是我站著不動,他們都回房了,我還是站在原地不動,我開始回憶他們是怎麼出現的,然後……我忽然害怕了。”
第54章
岑今一夜沒睡。
反覆告誡自己不要去懷疑同伴,那道血跡只不過是個意外,但這止不住有些可怕的想法,巨浪樣翻卷著潑向更黑暗的方向。
第二天吃飯時,她看似無意地問熱雷米,自己能不能跟車一趟——以後戰爭結束,如果需要彙報、接受採訪、撰寫資料,她也好有親身經歷可循。
熱雷米拒絕了,理由是女人出外勤太危險,而且三個人都不在,保護區就是真空狀態,萬一出什麼紕漏呢?
岑今看著衛來笑:“我想來想去,想出了一個餿主意。”
再一次夜半出車時,她讓難民幫她做掩護,混上了車。
衛來問她:“有沒有想過這樣很危險?”
岑今有些失神:“想過啊,但我控制不住,我不知道車子把人拉出去了,到底發生什麼事。又可能是我從來沒出過保護區,對外面的事態還是很樂觀,我以前那些出外勤的同事也說過,BBC的記者還能在外頭走動……我覺得自己是外國人、國際志願者……總之,我就混上了車。”
這一路終身難忘。
從出了保護區的大門開始,車上的氣氛就開始緊張,身周簇擁的十來個難民一直在默默祈禱,一遍遍在胸口劃十字,周圍靜的可怕,只能聽到車皮和地面摩擦的聲音,引擎聲漸漸地就和心臟響成同一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