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把她牽回去,給她另找了一套衣服,她躲在車子裡換,換到一半,忽然噁心上湧,趴著車窗嘔吐,一直吐到膽汁都出來。
熱雷米幫她梳理了頭髮,拿毛巾擦臉,說:“不要一副死了人的表情,你要笑,笑一下。”
她努力牽著嘴角,提醒自己:笑,要笑。
熱雷米終於對她的笑滿意,把她推到篝火邊,遞給她一瓶啤酒,說:“來,大家一起發財,碰個杯。”
岑今僵著臉笑,看對面那個五大三粗的胡卡人,那人也在笑,手裡的啤酒和她的碰在了一起。
閃光燈亮起,咔嚓一聲,她下意識轉頭,看到熱雷米抱著相機,誇她:“笑地很自然。”
——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起來,岑今給自己空了的酒杯倒酒,對衛來說:“我沒什麼好解釋的,當時,我確實點頭了。”
黎明的時候,他們又回到小學校,有一些難民在等,岑今下車,迎著他們,臉上還掛著那種努力出來的笑,說,沒什麼,挺好的。
熱雷米也說,看,岑還買了一身新衣服,船上的人從烏達帶來好些小商品在擺攤,那些上船的人屁股還沒坐穩就買開了。
難民們笑起來,岑今也笑,末了輕聲說:“我回去休息了。”
她回到房間,剛關上門,就癱了。
太陽昇起來,陽光透過窗戶,刺痛了她的眼,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忽然爬起來,找一切去堵遮窗戶,然後用膠帶粘起,左一道、右一道,直到撕完了一卷。
屋子裡終於暗下來,她蜷縮著躺到地上,沒有表情,也沒有眼淚。
煙燒盡了,幾乎快灼到她的手,衛來想替她拿開,她卻手一翻,把菸頭緊緊攥到手心裡。
問他:“你知道那個時候,我在想什麼嗎?”
“我沒空去恨誰,因為沒力氣。人絕望的時候,要靠夢支撐。”
“我盯著門,想著,要是有人來救我就好了。我的意中人,管他是不是蓋世英雄,只要這個時候,他能從天而降,趕來救我,該多好。”
衛來伸手去握她的手,岑今避開,說:“別,別拖泥帶水,我講這些,不是要你安慰我,你聽著就好。”
她就那麼躺在地上,過了昏昏沉沉的白天,傍晚時,瑟奇敲門,語氣很不耐,說:“岑,你一天不出現,會讓人起疑心的。”
岑今爬起來,帶著盆,去水房洗臉,打溼了臉之後看鏡子,忽然發現,自己鎖骨那裡,新長出一顆痣。
她湊近了看,手摸上去,才知道不是,是昨晚濺上的一滴血,不知怎麼的沒擦乾淨,乾結在了那裡。
她拿水去擦,血跡很快就沒了。
岑今低聲說:“但是很奇怪,洗乾淨了,反而慌了,那以後,控制不住自己,總會時不時地去摸,覺得那滴血還在,一定要擦乾淨。”
衛來的目光落到她頸間墜石榴石的白金鎖骨鏈上,石榴石很小,像硃砂痣,更像濺上的一滴血。
岑今指尖細細摩挲著那粒石榴石:“你不知道我有這個毛病吧,如果不戴這條項鍊,我就總是忍不住……”
她沉默了一會兒。
再然後,那天晚上的事就像沒發生過,保護區像手錶表面的指標,無波無瀾地繼續往下走,並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叫停。
她有點怕跟人說話,怕看見那麼多帶著希望的臉。
她給自己找事做,小學校裡,有很多剩的鉛筆和紙,她找來畫畫,開始畫得不好,但後來就畫得越來越像,她不需要模特,一張張臉,臉上的紋絡、細部的線條,都像烙在眼睛裡,睜眼閉眼都能看到。
有時候,難民過來找她,會好奇地看,也會貼心地幫她擋住再找過來的人:“岑在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