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光再次跪下,磕了一個頭:“太尉的話,小人一定轉達。不過小人臨出門時,家主早有過囑咐,這些禮物只是聊表寸心,不值得什麼,當不得太尉的謝!”
童貫笑了一笑,便把禮物之事放在一邊,直奔主題:“東北之事,可有什麼新的訊息?”
高明光道:“還是與以前一樣,都是些遼人敗,女真勝的戰報,沒有半點新鮮。唯一算得上是要事的,就是遼國叛將高永昌兵敗身亡,東京遼陽已被女真攻下,契丹東京道盡淪入金人之手。”
“這是五月裡的事,本相早已知曉。五月之後的情報呢?”
高明光道:“六月中,遼主下旨,於各路徵發兵員,凡有牲口十頭以上者皆要從軍,現在算來,至少還能徵募三十萬人。”
童貫搖頭,他掌兵多年,一點兵家常識還是有的。他道:“兵貴精不貴多。當初遼主親征,七十萬大軍卻被兩萬女真殺得大敗,遼國精兵都在金人攻勢下折損個乾淨,憑這些新兵,不過烏合之眾,當不起女真一擊。強行徵兵,反惹民怨,遼主這是自尋死路!”
高明光附和道:“遼主的確是在自尋死路。遼國連戰連敗,但遼主仍遊獵不止,五月裡至散水原,八月中往秋山。自其登基以來,沒有一年停止過遊獵,契丹士民之心他早已丟盡了。”
“遼國敗局已定,怕是撐不了幾年了!”童貫嘆道。他目光閃爍,拈著頜下鬍鬚,沉思不語。思慮良久,他問道:“女真戰力如何?”
“女真人悍不畏死,勇猛難當,遼人甚至有‘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之語。不過,其擅於野戰,而不擅攻城,所佔州縣多是兵至自降。遼南保州,不過數里小城,城垣低薄。但女真連攻數月亦不得下,其主將甚至聯絡高麗人,以期同攻,但高麗人想獨佔保州,才沒能結盟。最後,直等到金主發兵來援,方才攻克。”
童貫聽得微微點頭,輕舒了一口氣,像是被高明光的話解開了一個心中糾結許久的問題。他端起几上的茶湯,啜了一口。看著高明光,把話題一轉,不再提北面之事,卻轉到趙瑜身上:“說起來,這些年沒再聽到東海有海寇生事的訊息,若說功勞,你家主子應是頭一份。”
“小人替家主謝太尉誇讚。不過家主常言,沒有太尉信重,就沒有我家今日的風光,若有微末之功,也都是太尉所賜!”
“你家主子倒也知趣。”童貫笑了一笑,又道:“這幾年,你家主子也發了不少橫財,光靠花露香精一項,每年入手便有十萬貫,若論豪闊,就算京中也沒幾人比得上。不過……他可曾想過日後?”
高明光恭敬道:“家主曾對小人們說過,等助太尉收了幽燕,贖了先翁之罪,就安安心心的做個富家翁。別的不敢奢求。”
“幽燕嗎?”童貫沉吟一陣,搖頭嘆道:“攘外必先安內。這兩年,四海無事,西南卜漏也已平定,現在就只剩瓊州之亂了。”他目光灼灼,盯著高明光。
高明光低頭盯著地面:“小人聽聞,瓊州、昌化不過是黎母山黎民做反,天軍到處,隨即便能平復。”
童貫道:“南方瘴氣重,大軍不易輕動……而你家就在南方,不知可為本相分憂?”
高明光瞠目結舌:“妄動刀兵,那不是造反嗎?”
童貫嘿嘿冷笑:“三年前,你家殺了鄭九,又是什麼?”
“……只是名不正則言不順,師出無名……”
“本相自有辦法讓你家名正言順。你且給趙二帶句話,他若想安安穩穩做個富家翁,就看他這次能不能讓本相滿意了。”
注1:中國古代,天子出行,地方官府第一件準備工作就是黃土墊道,要把車駕所經的道路都用黃土夯實,以利行進。所以東京汴梁的御道都是土路,而行人所走的道路,反倒是石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