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沒了分寸,幾下便把那掌櫃打得頭破血流,滿地亂滾。街上的人都一邊圍著,卻不敢上前相勸,隻眼睜睜的看著那群軍漢出夠了氣,搖搖晃晃的走了。
“老陳也太沒眼色了!”見著掌櫃被抬了回去,陸宗連連搖著腦袋,頭上的方帽晃得斜了過來,“小舅子是府裡的押班又如何?上次那個活捉了方臘的辛統制在道中央騎馬走,蔡大府的車駕見著他都避到路邊去了。也不看看現在這杭州城中誰才是大爺!”
店中的茶客也是一陣感嘆:“招惹這些赤佬做甚?嫌命長了不是!”
“兵災,兵災,有兵就有災。人哪能跟災禍鬥!見著都要躲遠點,哪能追上去自找苦吃。”
陸宗冷哼一聲:“這還算好的。在杭州城裡,有童大帥鎮著,又有蔡大府、陳龍圖盯著,那些關西赤佬也不敢太過分。到了外面,尤其睦州、州,官軍見人就殺,見屋就燒。做出的事來都栽到方臘身上,騙得過誰?前日裡還報殺賊百萬,也不知有多少枉死的。還有說什麼‘所掠婦女自洞逃出,裸而雉經於林中者,由湯嵒榴樹嶺一帶凡八十五里,九村山谷相望,不知其數’。他孃的,這世上會有哪人會光著身子跑出小一百里地上吊的?說謊也得有個譜啊!都是關西的赤佬,弄膩了之後直接吊到路邊樹上。這叫殺人滅口!……他們把對付党項人的手段都用到我們兩浙來了!”
“童貫怎麼也不管管?!”
“怎麼沒管,童大帥前些日子把鬧得最兇的辛興宗調了回來,換了劉延慶大帥親自去部署,還向官家
大赦江南,賑濟兩浙各州,就是希望那些關西赤佬別9''也不知能不能壓下去!”
“……都說童大帥是奸宦,但我看著他做的不比那些好官差。罷造作局,停花石綱,都是童大帥的功勞,聽說連西夏都給他打得服服帖帖,怎麼名聲就那麼差呢?”
“誰叫他舉薦了蔡京!當年蔡京被貶杭州,要不是他幫著在道君皇帝面前說話,天下也不會有這麼多事!”陸宗抱怨了兩句,卻悚然一驚,自知失言,立刻轉過話題:“說起來,今天童大帥大清早就出城去迎接天使了,想來很快就能聽到大赦江南、賑濟兩浙的訊息了。”
杭州城外,前出十里相迎的童貫早已領了聖旨,跨上坐騎,返身回城。而前來傳旨的中官則拖後半個馬身,湊在身後陪著說話——卸下使命,他僅是個西頭供奉官,比起位極人臣的童大璫天差地遠,說起來他還是童貫的徒子徒孫,哪敢在童貫面前拿大。
童貫悠悠騎在馬上,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閒話,聽著身後的供奉官稟報半年多來京師的內情,一邊想著今日所受的聖旨。
此次官家降旨封賞,晉太師,賞儀衛都是應有之義。他九月出兵,新年未到,方臘便已束手就擒,又費了四個月,平定了江南亂局,若論戰功赫赫,當今大宋無人能與他相提並論。
不過他的任務並不只是平叛,作為兩浙、淮南宣撫使,更重要的任務是安撫百姓。在聖旨中。道君皇帝也準了他領銜上書的大赦江南、賑濟兩浙的奏摺,並且大加褒賞,謂其忠心於國,堪為楷模。風頭可謂一時無倆。
‘江南事已了,只要方臘的孽子一送到,就可以回京了。只希望這半年,北面沒出什麼亂子。’他正想著,身後人的幾句話卻如同驚雷劈在他腦門上。
“你剛才說什麼?!”童貫驚問道,“官家要復應奉局?!【注1】”
“回太師,的確如此。小的出宮那天,聽說旨意已經擬好了,應奉局由金眼王相公和梁少保統領,據說朱勔也將復職。”
“王!……梁師成!”童貫恨恨的念著兩人名字,寒聲問道:“他們到底在官家面前說了什麼?”
“是金眼王相公向官家進的讒言,說‘方臘之起,由於茶鹽法也’,而太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