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西裝革履的他,此刻卻一副頹喪神態,衣服都被扯亂了,頭髮也亂糟糟的。
這還是顧之洛被保鏢強行從憤怒的人群中護送了出來,會場裡那些感覺自己被騙的人們還在叫嚷著,要主辦方賠錢呢,而顧之洛的畫廊人員還在那裡手忙腳亂地善後。
顧之洛垂頭喪氣,上了陳然的車,陳然見他如此沮喪,儘管懷揣著一肚子疑問,也不敢問出口。
過了好一會兒,顧之洛才低聲道:“我讓他們都做了登記了,到時再請鑑定師重新鑑定,如果是假畫,拍賣款會如實退給他們的。”
陳然在前座聳了聳肩:“怎麼回事,一開始不是好好的嗎?”
顧之洛頹喪地道:“在我出售的那些藏畫中,有幾幅發現了是假畫。”
“真的?”陳然有點不信,他和顧之洛認識了很多年了,自然知道對方的人品,“你怎麼會收藏了假畫?你的眼光,我一向相信你的,而且你的那些鑑定師朋友也沒看出來嗎?”
“那假畫不是我收藏的。”顧之洛搖搖頭,隨著他心情逐漸恢復,理智也慢慢地回到了他的腦海裡,“那幅畫不是我的畫,應該是被人掉包過。”
前座的陳然驚訝得長大了嘴,半天才說:“你不會是記錯了吧?是不是有你的仇家故意請了一個假專家來黑你,毀壞你的名譽啊?”
顧之洛搖搖頭,否定了這種可能性:“我的畫上的每一個細節我都記得很清楚,這種事情,不是愛好收藏的人不會懂的。”
陳然把方向盤一扭,車拐了個彎:“行行,我不懂你們收藏家,別想那些了,我們去喝酒,開心點。”
顧之洛怎麼可能開心得起來?就在剛才,因為幾幅不知從哪裡蹦出來的假畫,他多年的名聲毀於一旦,不僅身敗名裂,連本來出於幫助貧困山區的好意而舉辦的慈善拍賣會都被別人說成是“作秀”,是“慷他人之慨,用賣假貨的錢借花獻佛”。
顧之洛唉聲嘆氣,陳然見他如此,搖了搖頭,給他的酒杯內又倒上一杯酒。
俗話說,一醉解千愁,如今的顧之洛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往日酒喝得很少的他,今天卻一杯一杯地灌下去,只希望能趕緊把自己灌醉,忘了這些煩心事。
兩人坐在街邊的一家大排檔裡,桌上跟其他來吃夜宵的人一樣放著一盤盤小菜、燒烤,這使得他們兩個人也泯然眾人,不會被別人注意到。
陳然知道顧之洛現在也不想去那些高階場合,像這種醜聞,肯定不需一個小時就傳遍了整個圈子,再去那些高檔場合,萬一遇到了熟人,這臉面上還過得去嗎?到時,肯定又更要刺激到顧之洛了。
兩人喝了好幾個小時的酒,期間陳然耐心勸慰多次,顧之洛卻始終悶不吭聲,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
直到喝完最後一瓶酒,陳然見顧之洛的臉紅通通的了,怕再喝下去對身體不好,忙叫他別喝了:“你已經喝夠多了,再喝,你兒子知道了不得跑過來打我?我叫個計程車,把你送回家。”
顧之洛醉醺醺地趴在桌上,嘴裡還喃喃念著:“什麼回家,不要回家……”
陳然看著他,搖了搖頭,起身進店結賬去了。
顧之洛甩了甩頭,努力使自己清醒點兒,但思緒卻早已迷亂了起來:咦,陳然呢?怎麼不見了?
“這傢伙,居然丟下我先走了。”他喃喃念著,手在桌上亂摸,摸到了陳然的車鑰匙,“那我就自己回家,回家,嗝兒!”
他搖搖晃晃地起身走到了路邊,用車鑰匙開啟了車門,坐了進去。
虧他醉成這樣,還記得陳然的車是哪輛。
醉酒的人,儘管外人認為他醉了,但他自己卻認為自己十分清醒,此刻,顧之洛就是這樣的,他甚至認為自己可以清醒地開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