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到科室,項傾薇將李老師帶了出去,說是有事情要說。
其實她就是要說郝恬的情況。
結果情況還沒有說出口,那邊護士站的方向突然傳來女人淒厲的嘶喊聲。項傾薇跟李老師互視了一眼,立馬跑過去看,郝恬也隨後跟了過去。
是十六床,中孕引產的病人。這個病人是李老師管的,所以項傾薇跟郝恬都認得的。
項傾薇她們進去的時候,那女人羊水已破,淡黃色的液體順著女人的下邊流了一床,同時也噴了護士一身。那女人還是在喊,她說她痛,好痛。她有些虛弱,頭上已經疼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孩子是臀位的,不好生,護士讓那女人用力,然後單手抓著那已經沒有生命的靈體慢慢往外拽,一點一點的,項傾薇跟郝恬親眼看著那孩子一點一點的呱呱墜地,它沒有生命,它不過十厘米的大小。初顯人型。
它是上帝想要創造,卻還沒來得及創造完整的渺小生靈。渾身通紅通紅的,那種顏色就像是含苞待放的美麗花朵。
還沒綻放,卻已然消失。
護士跟項傾薇他們悄悄看了,那個孩子,是個男孩。沒有告訴它的母親,出於人道主義的目的。
不能怪罪它的父母,項傾薇她們都知道,它的父母有不得已的苦衷,同樣都是可憐的人。
項傾薇記得,當日它母親來打胎的時候,在病房裡,哭了一整夜。
她不是不要她的孩子,她有逼不得已的苦衷。項傾薇她們都知道,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夠真正幫得了誰……
在它的母親引產的那一刻,她還拉著項傾薇的手問,“醫生,告訴我,我的病,能治嗎……”
項傾薇想哭,她當時就想抱住那個女人嚎啕大哭一場,可是作為一名醫生,她知道她不能哭,她還得笑眯眯的握緊女人的手,對她說,“能治的,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什麼病都能治……”
“那就好,那就好……”
其實她不知道,像她那種病治好的機率何其渺茫,她不想帶給下一代災難,那麼,她就要自己承受更重的悲痛,一生。
好在,她還算是幸運的。有一個那樣愛她的丈夫,對她不離不棄。
若是沒有那個男人一直陪在她身邊,她哪裡會有勇氣承受這一切?
想到這裡,項傾薇不由自主的想到的宋天皓。
如果今天躺在那裡的那個女人是她,宋天皓也會對她這麼好吧,或許,會更好。
相較而言,項傾薇給宋天皓的東西,太少,太少了。
事情忙完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鐘頭。項傾薇剛才沒注意,郝恬早就不見了。
項傾薇打郝恬手機,接通了,卻沒有人接聽。項傾薇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受到方才那件事的刺激,看見那個死胎,她怕郝恬會出事。
在婦科病區來來回回轉了好幾遍,也沒有郝恬的蹤影,項傾薇忽然想到了一個地方,掉頭就往衛生間的方向跑,衛生間裡有兩扇門,一扇開著,一扇關著。
項傾薇有預感,郝恬會在裡面。
“郝恬?”
項傾薇試探的叫了聲。
沒有動靜。
“恬恬,是你在裡面嗎?”
還是沒有動靜。
項傾薇的心裡越來越慌。
就在她轉身準備去叫人的時候,廁所門突然響了一下。
那算是郝恬對她的回應吧。
項傾薇長長出了口氣。
――
廁所裡很黑。兩個人擠在一個門裡,這種感覺還真不是一般的怪。不過項傾薇現在根本沒有心思想這個,因為郝恬正伏在她肩頭哭泣。
郝恬說,她看見剛才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