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走來,蹲下任順毛。
祝江看著鬆獅色澤略深的耳朵,忽然想起一事:“它大名是?”竟然沒聽過顧晟興叫喚鬆獅,平時招手即來。
顧晟興沉默了。原先母親給它取名阿福,名字俗氣卻寓意吉祥。他仍記得母親戴著最愛的鑽石手鍊,端坐在黃花梨木沙發上,膝上趴著剛從寵物店買來的巴掌大的鬆獅,對自己解釋:“不求送去比賽做狗中豪傑,陪伴你當稱職的助手,我就滿意了。”鬆獅做到了,但他不願意用母親賜予的名字:回憶混合著血淚。重新起名毫無必要,家裡除了他就是它,他能叫誰?它又能聽誰的?
祝江細細思索後覺得奇怪:“你父母會照顧它吧?”
顧晟興再度沉默。良久,他艱難啟唇:“他們於五年前一場火災中去世。”
祝江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傾身向前擁抱顧晟興,手也在對方手背上輕拍著。小心翼翼得讓顧晟興啼笑皆非:他脆弱得像瓷娃娃嗎?絲毫不。但絲絲溫暖讓他感動,有家的感覺如此美妙。
祝江伏在他肩上悶悶地說:“我也有個故事,要聽嗎?”
“我的母親,算是家醜,在我和姐姐八歲那年跟一男網友跑了。父親忙於廠裡的瑣碎諸事,沒空閒關心她;她又是翻譯,常年和網路打交道,終是深陷網戀。他們在企鵝上談了兩年,父親都沒發覺異常。後來母親決心放棄我們纏著父親離婚,追求‘真正’的幸福與網友結婚。最後她如願以償,也許是愧疚,再也沒聯絡我們。我相信我能理解那種心情,你是被火奪走雙親,我是被人奪走母親,意外之災。”
輪到顧晟興驚訝了。他曾經由種種疑點,推測祝江的母親出事了,誰知真的棄子而去。他將祝江抱得更緊了,互相感受對方的心跳,獲得慰藉。
祝江又說:“我有家人,沒事,看開了。但是你……現在有我和鬆獅。”
“嗯。”顧晟興恍然間居然有流淚的衝動,嘲笑自己何時娘兮兮得觸景生情,他仰頭止住淚意。
“我有個小請求,該放下的早放下,我知道仇恨和懊悔最折磨人。我不阻止你做想做的事,但你別時時刻刻揹著沉重包袱,就像我遇到你的時候,陰鬱不振。及時走出陰影,行嗎?”
顧晟興抱著寒冬裡格外貼手的人體暖爐祝江思考片刻,給出回答:“那天在公車上我就想過了,我堅持要了結此案。我知道我狀態很差,我答應,一旦塵埃落定就忘記它,不私下繼續報復。”
祝江寬慰地點頭,鬆手坐回原位:“給鬆獅起名?”
“江江?”
祝江奇怪地向他看,顧晟興卻一本正經地說:“我在叫狗。”
作死!祝江翻個白眼不搭理他。顧晟興遠比表面上有、趣。
“鬆鬆?”
祝江吐槽鬆獅和鬆鬆的區別,但還是同意了,指不定下面就是興興、獅獅之類的喪病名字。他彎腰抱起鬆獅:“記住你叫鬆鬆。”鬆獅配合地短促吠叫兩聲:嶄新名號嶄新狗生!漂亮老婆窩來啦!
又依依不捨地聊了會兒,眼看到宿舍樓閉門的時間,祝江急忙起身欲走。顧晟興起了逗弄的心思,提議祝江留宿一晚。祝江回頭看看只有兩居室,其中一間還被改造成書房的公寓,默默拒絕,讓顧晟興的邪惡小算盤落空了。
顧晟興兀自笑笑,到嘴的熱豆腐值得慢慢享受,進展如過山車也不是好事。
他給鬆獅揉麵團做了只袖珍巧克力饅頭當夜宵,回到書房查企鵝。偵探超過半個月未主動與他聯絡,顧晟興等得不耐煩了。難道……他心中一緊,別像前任偵探一樣彷彿受到莫大刺激,敷衍逃避,杳無音訊。
顧晟興:工作有進展嗎?
他謹慎地發出提示,唯恐電腦那頭並非偵探本人。
偵探:你最近和叫祝江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