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掛著不易察覺的微笑,頭耷拉在肩膀上,似也睡著。
只有阿影,這個稚氣未脫的少年,這個鬼靈精怪的小子,他把眼睜得大大,看著天空,看著拂過的白雲,數著掠過的麻雀燕鶴。
飛燕竄入樹林,剪刀般的尾巴,割落一片落葉,卻割不斷他心中的仇恨,他幼小的心靈裡,早已滋生出仇恨的萌芽,他倔強的眸子裡,那片落葉悠悠飄落。
一刀,一柄精緻的小刀從他沾滿汙漬的袖口裡伸出來,這把刀閃著逼人的寒光,這把刀已被他磨過千千萬萬次數。他磨刀,磨去的是他曾經有過的喜翼、幻想,磨去的是他純潔的童貞,他磨刀,用的是怨恨血仇。
緩緩落下的枯葉被他一刀割碎。
仇恨也許真的可以使人在旦夕間長大。
阿影提著刀,像只受傷的小獸,紅著眼向柳悠樂躡手躡腳地走去,他已經決定不再懦弱、不再彷徨。
停在樹杈上休憩的麻雀察覺到瀰漫的殺氣,逃進叢林裡,錢來也熟睡的面龐上露狡詐的微笑,彷彿夢到了極有趣的事情。
阿影舉起刀,刀尖殺著逼人的冷氣,猛向柳悠樂心口處扎去。
柳悠樂閉著眼,嘴角上還掛著他溫馨的笑容,彷彿對周遭的事情渾然不知。也許是阿影這道扎得太猛,也許是柳悠樂的身體有些單薄,刀未至,刀風已把他的身體吹得斜倒一邊,竟從那石巖上滾到蒙面女子懷中。
蒙面女子猝然驚醒,睜開修長的睫毛,朦朧中瞧見懷裡躺著個兀自熟睡的男人。“啪……”一個響亮的巴掌,柳悠樂縱然是睡神附體,這一巴掌摑下來,想不醒都難啊!
蒙面女子捂著心口站在一旁,她雖然蒙著面,但從她眼波里流傳出的嬌羞來看,恐怕早已是面紅耳燙,芳心鹿跳。
柳悠樂莫名其妙的被人扇了巴掌,又被人狠狠地拋在地上,呻吟了兩聲,摸著微微腫起面頰,四顧望去。
阿影畢竟還小,經驗不足,他全沒料到事情會這樣發展,拿著刀像個木頭似地杵在那兒,不知該如何是好。
柳悠樂驚詫地問道:“阿影,你這是……”
阿影被他一問之下,這才驚醒,相相畢露,把小刀向柳悠樂擲過去,口中瘋狂的怒吼:“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蒙面女子抖動鞭梢,長蛇般的辮子凌空捲去,恰到好處的將小刀捲住,輕叱道:“小鬼,你瘋了嗎?”
阿影還在喃喃自語:“我殺了你……我殺了你。”但眼中已經蒙了層薄薄的雨霧,他只是咬著嘴唇,拼命抑制自己,他畢竟還是個孩子……
柳悠樂霍然起身,長嘆口氣,道:“你這又是何必,我知道是無衣門的蔣惜命叫你殺我的。”
阿影瞪大了眼睛,他實在沒想到他埋在心底的秘密會被蔣惜命看穿。
柳悠樂踱開幾步,解釋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的吧!”
阿影木然的點點頭。
柳悠樂又道:“你不過是個練過點武功底子的孩子,又怎麼能輕而易舉的將沙海幫祝如實耍得團團轉,又怎能從無衣門副幫主蔣惜命手中輕易逃脫?你在竹林裡出現時,我就知道了,這一切不過是蔣惜命所安排的鬧劇,他拉著祝如實逃出人群,是想交待你下一步的計劃,他之所以處心積慮,是想把你安插在我身邊,好伺機下手。”
阿影倒退幾步,護住胸口,咬住下唇道:“原來你早就看穿了。”
柳悠樂疑道:“只是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何要幫蔣惜命,難道你是無衣門下?”
阿影搖搖頭,臉上流露出悲慼的表情,道:“其實那天之前我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吃喝,全無力氣,是蔣惜命遇到我,他說他來這辦事,卻遇到了個對頭,要我幫他殺了這個對頭,就請我吃頓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