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厚,卻未必能讓群臣敬服。而唐公的其他子侄,難免不出另外一個楊廣!”
這句話非常不容易理解,至少站在謝映登角度,他看不出來唐公李淵的三個兒子中,誰人有成為楊廣的潛質。以他所掌握的情報,李建成、李世民二人雖然不合,唐公卻努力把握著兄弟二人實力的平衡。況且李世民既善於用兵,又善於用人,年紀雖輕,卻絕非楊廣這種庸才可比。
“據說當今陛下,也曾經英明神武過!”時德方的笑容越來越詭秘,看上去彷彿蒙著一團霧。“但當今陛下,殺兄逼父,那狠辣勁兒,也是超乎常人的。不知道謝將軍可曾聽說過,上次博陵軍於黃河南岸兵敗,並非戰事不利,而是在關鍵時刻,被東都的兵馬抄了後路!而東都兵馬之所以抄博陵軍後路,卻是因為李淵即將造反的訊息傳到了監國耳朵裡!”
“我知道!”這段往事給謝映登留下的印象極深。那是瓦崗軍自初創以來最危險的一戰,幾乎所有人都被李旭打得喪失了信心。如果當年不是段達在背後給了李旭一刀,以當日之形勢,也許李密的人頭早就被送到了楊廣的桌案前。自然,天底下也不會再有什麼瓦崗軍。“可那與勸說師兄有什麼關係。李淵的確造了反,我若是段達,認定了他們是叔侄,也會出兵抄師兄後路!”
“可訊息怎麼那樣巧。早不傳,晚不傳,偏偏最關鍵時刻傳到了東都。按距離和常理,訊息也該先到京師才對。”時德方喟然長嘆,“可惜,大將軍的夫人年紀青青,就斷送在了黃河岸邊,肚子裡還懷著將軍的骨肉。可惜我博陵子弟,去的時候七千,回的時候連一千七百都沒剩下。可惜黃河兩岸,不知道多少人為此死於非命。誰做得孽,誰撈到了好處。難道謝將軍身為瓦崗哨探大總管,就一點風聲也沒聽到麼?”
說到這,他故意將聲音頓了頓,以便讓哨探大總管這個職位被謝映登聽得清楚。然後看似不經意的補充了一句,“在那之前不久。有人曾經到博陵勸說將軍夫人,請你替將軍做主與河東結盟。而夫人以將軍不在為由拒絕了。黃河南岸一敗之後,緊跟著是羅藝入侵。危機關頭,哪怕別人送來的是一碗毒藥,為了守護六郡,大將軍也只能忍痛吞下了!謝總管,難道你用心去找,真的會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麼?”
第七章 盛世 (四 上)
送走了時德方,謝映登再也沒心情入睡。這一刻,他發現自己清醒得就像被窩裡塞滿了冰。
那是種凜冽的清醒,彷彿能看清黑暗中風的流向,卻被地獄裡吹出來的夜風凍得從頭到腳一片冰涼。作為瓦崗軍哨探大總管,謝映登也曾經對東都兵馬在關鍵時刻抄李旭後路的行為感到十分蹊蹺。但一則由於當時此事對瓦崗軍只有好處,沒有危害。二來當時大夥都認為是李密的確是天命所在,是老天的庇佑才導致敵人在關鍵時刻自毀長城。所以,他也就沒有過分揣摩發生於此事幕後的玄機。
現在,遮擋在李密頭上的天命光環早已散盡。在時德方的提醒下回過頭重新檢視河南之戰,則可以清楚地看到黑暗中的一隻無形巨手。是這隻巨手,於博陵軍與瓦崗軍決戰的關鍵時刻,故意將河東李家準備造反的訊息洩露了出去,並且放任或者全力促成了東都兵馬去抄博陵軍的後路。是這隻巨手,導致七千博陵子弟飲恨黃河,再也沒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當年一戰的最大受益者,除了瓦崗軍本身外,只有河東李家!如果不是因為李旭在河南兵敗,幽州羅藝根本不會錯判形勢,繼而挾傾國之力南下。而如果當時憑藉自身的力量可以抵擋羅藝、竇建德等人的輪番進攻,李旭就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