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衝鋒時最怕的就是對方的羽箭壓制,這種天氣裡,瓦崗軍粗劣的短弓未必有多少還能正常使用。
無數雙熱切地目光看向了李旭,令他們失望的是,平素英勇過人的李將軍居然輕輕地搖了搖頭。
旭子沒有贊同任何人的建議。儘管他知道此刻只要自己揮刀向前,身後的弟兄們決不會退縮。但他的目光一直盯著正前方,那裡還有上萬殘兵,包括三千多名訓練有素瓦崗內軍。而身後的所有親兵和步卒加到一處,已經不到九百。
他可以帶人衝過去,將瓦崗軍的戰旗再次砍倒。但砍倒對方的戰旗後,究竟還有多少弟兄能活著,他心裡沒有任何把握。
齊郡的弟兄本來就不多,戰死一個少一個。而瓦崗軍卻可以快速從流民和亂匪中補充,不出四個月即能恢復元氣。
雨,鞭子般抽打在眾人的身上,將燃燒的熱血慢慢澆冷。
忽然,對面的瓦崗軍陣型動了一下,先是後軍,然後是左右兩翼,然後是中軍,依序向遠方退去。程知節和謝映登帶著五百餘人走在了最後,一邊行軍,一邊向李旭這邊張望。
目送著敵人漸行漸遠,李旭緊緊地閉住了嘴巴。直到對方全部消失在雨中,他始終沒有說一個字。
“唉!”羅士信不甘心地發出一聲長嘆,將馬槊重重地倒戳在泥漿中。暗紅色的泥水猛然濺開,染髒了旭子半邊護腿。李旭衝著他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輕輕地兜轉了馬頭。
他們在雨中收攏好戰死同伴的屍體,扶起在泥漿中掙扎呻吟的重傷袍澤,用戰馬馱著,緩緩退向距離這裡最近的原武城。那個彈丸小縣距離運河不足十里,弟兄們可以暫時安身。
天在後半夜開始放晴,被雨洗過的星光看上去非常柔媚。即便照在原武城破舊垛口上,也於朦朧中平添幾分寧靜。
接管了原武城防務後的旭子無法休息,強打著精神在城頭巡視。朝廷方面對這些彈丸小城的安危非常不重視,基本上沒派任何正式官兵駐紮。守城計程車卒都是縣令王至誠從百姓中強徵來的,戰鬥力和膽氣都低到了極點。聽說傍晚時分入城的郡兵曾經和瓦崗軍打了一仗,有一半士卒都消失蹤影。率領他們的縣尉的動作也同樣麻利,沒等李旭找到自己,便將官印掛在了房樑上。
唯恐瓦崗軍尾隨來襲的百姓們都緊關了自家大門,早早地熄滅了***。連喜歡在夜裡衝旅人咆哮的狗兒都被自家主人關進了屋子內,唯恐其不小心吠錯了物件,給自家惹禍上身。整座城市在慌亂之後就徹底沉寂下來,只有蛐蛐聲伴隨著隱隱傳來的嬰兒夜啼。而那些夜啼夜很快被強行捂住,消失,像地面上曾經的積水以及瓦崗軍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李將軍,瓦,瓦崗軍冒險來報復麼?”原武縣的父母官拿不出像縣尉大人那樣掛印而去的果決,只好小心翼翼地跟在李旭身後,不停地探對方口風。
他不相信這不到千人的殘軍真的擊敗了瓦崗群寇。雖然在民間傳說中眼前的將領擁有著不敗之名。可以一千五百騎兵與數萬瓦崗軍周旋,能全身而退已經是奇蹟了,怎可能打得對方率先撤離戰場。
這種戰績王至誠從來沒聽說過,所以他非常理解地將其歸結為大隋官軍愛惜顏面的習慣中。如果運河畔的遭遇戰是瓦崗軍勝了,原武城便岌岌可危。屆時李將軍可以騎著戰馬逃走,他這個縣令卻不得不面對被騎兵們引來的無妄之災。
“應該不會,他們損失非常重。我們在此地不做久留,得到張通守的訊息後,立刻就撤走!”旭子慢慢回過頭,衝著驚魂未定的縣令大人笑了笑,許諾。“瓦崗軍在戰場上遺棄了很多輜重,雨太大,我們都沒去收拾。明天一早縣令大人可以派人去幫忙,包括這幾天大夥的開銷,你都可以從繳獲中扣除!”
見旭子說得認真,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