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順著鬍鬚拉出老長一條白線。
“宇文愛卿,宇文將軍,伯通,你不要動了,朕不要你動!”楊廣見此,趕緊快步衝上前,一把按住宇文述。因為走得太快,他感覺到一陣暈眩,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宇文述身畔。
“呃、呃、呃…。!”宇文述用僅能動的一支手臂輕輕敲打自己的額頭,算是給楊廣行了禮。
“阿爺想說,陛下對宇文家如此厚恩,來世他結草銜環也難報答!”擅長拍馬屁的宇文智及撲在床榻邊,對著楊廣連連叩頭。
“呃、呃、呃…。!”宇文述晃動著手臂,用無法併攏和屈伸的手指頭指了指宇文化及,宇文士及、又指了指楊廣腳下,不斷示意。化及和士及兩兄弟聽從父親召喚,也走到智及身邊,雙雙跪倒,口稱:“宇文家受陛下如此大恩,定粉身碎骨相報。老父無法起床,我兄弟二人代父向陛下叩謝!”
看到幾個兒子替自己完成了心願,宇文述長出了一口氣。他用僵直的五根手指點點自己,又顫抖著碰了碰楊廣,然後將乾枯的大手按在胸口,做了各君臣交心的示意。目光不再有焦急,反而露出幾分欣慰之色。
“朕知道你心裡有朕。朕知道你不會辜負朕!朕最近心情不佳,所以沒顧得上出宮看你,伯通,你別失望。好好養病,待痊癒了,朕還等著你領軍出征,替朕掃平天下惡賊!”楊廣用衣袖抹了把淚,叫著宇文述的字安慰。
宇文述見楊廣落淚,在病榻上用力搖頭,“呃、呃、呃…。”他低聲嚷嚷,試圖安慰楊廣不要難過,自己眼中卻有豆大的淚珠成串向外滾。二人相交數十年,如今一個行將就木,另一個纏綿難起,這情形,要多令人傷心有多令人傷心。
跪在床邊的宇文化及三兄弟早就哭成了淚人。“阿爺說他平生最遺憾之事就是沒能替陛下掃平高句麗。後來成了一個半廢人,縱使有心領兵,也不敢辱沒大隋軍威了!”宇文士及一邊抹淚,一邊稟告。
“朕知道,等宇文老將軍病癒,朕立刻起傾國之兵,交給宇文老將軍洗雪前恥!”楊廣紅著眼睛,大聲保證。
“呃、呃、呃…。”宇文述聽到了楊廣的承諾,半邊還能動的手足不停屈伸。他臉上表達不出任何情感,但眼中全是笑意。楊廣知道是自己的承諾令好友開心,用力抹去了全部淚痕,微笑著說道,“伯通不要心急,朕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你還有什麼心願,今天一併說來,朕能做到的,決不推脫!”
聞此言,宇文述眼中的笑意更濃。他用僵直的手掌蓋住自己的臉,然後閉上眼睛,以示此生已經無所遺憾。片刻後又把眼睛張開,戀戀不捨地看看楊廣,又看看跪在床頭的三個兒子,輕輕地嘆了口氣。
“朕知道,朕知道!”楊廣不愧為宇文述的知交好友,立刻從眼神中猜到了對方的心思。三個兒子中,宇文述最中意的是長子化及,並且一直作為家主來培養。但去年雁門之圍中此子所犯過錯實在太大,所以氣頭上的楊廣才將他從宇文家繼承人的位置上貶為一名家奴。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了近一年,楊廣的氣早就平了。不再覺得宇文化及和智及兄弟面目可憎,對老友的臨終心願,當然也找不到不滿足的道理。
聽到楊廣的話,宇文述眼中露出一片炙熱,彷彿所有生命又回到體內一般,他的手臂突然變得靈活了許多,快速伸過去,指向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示意他二人向楊廣拜謝。“呃、呃、呃…。”他一邊揮動手臂,一邊大聲嚷嚷。身體扭來扭去,差一點便從床上滾落於地。
“你別動,別動!”楊廣知道宇文述身上這種狀態是迴光返照,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然後轉身對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二人喝道:“你們兩個蠢材,朕今天看在伯通面子上且恕了你們的罪。宇文化及從明天起繼續回朝效力,任右屯衛將軍,朕給你一年時間,你必須替朕重新整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