嘍囉們包裹著官軍,你擋了我的路,我絆了你的腳,根本不可能輕易分開。
“擂鼓,擂鼓催戰!”王薄大聲命令。戰場上,嘍囉們幾乎是以三到四個換對方一條命,但按照這個比例互換下去,他的長白軍完全可以拼垮對方。只要逃在戰場外圍的劉春生和孫宣雅等人反應過來,稍稍幫一點忙,今天的勝利將屬於義軍。
“咕嚕嚕…”瘋狂的戰鼓聲從王薄的中軍響起。伴著鼓點,圓陣擴張得更快,更急,如投石擊開的水波,連綿,柔軟,卻很難阻擋。
“隆隆、隆隆、隆隆…。”官軍中也有鼓聲響了起來,短促、激越,先如猛獸撲擊前的咆哮,進而像山洪突然決堤。聞此鼓聲,正在指揮著長白軍擴大戰果的王薄突然像被蜜蜂蟄了一般楞了楞,然後仰面朝天,厲聲大叫,“騎兵,出擊,正前方,出擊―――”
“出擊,攔住他們。出擊――”傳令兵沒有餘暇再四處跑動,直接在軍陣中以最大的力氣狂喊。禍事來了,他們已經嗅到了死亡的氣味。在兩次倉猝的變陣過程中,長白軍的防禦陣型已經鬆懈,而敵軍的具裝甲騎正在一旁虎視眈眈。
他們先前沉靜如山嶽,此刻卻如淺龍出淵。迅捷,靈活,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殺向王薄的中軍,試圖一劍封喉。
無須王薄命令,反應過來的弓箭手、弩手一同轉身,盡最大可能,將最多最密的羽箭射向西方天空。這才是敵軍的真正殺招,先前的側翼突破,趨潰卒衝陣,不過是敵軍主將玩的一個花樣。此人太狡猾了,簡直比狐狸還奸詐,比毒蛇還陰狠。長白軍大當家王薄已經識破了他的計謀,只可惜稍稍慢了半拍…。
半拍已經可以決定生死。
倉猝射來的羽箭根本無法給予人馬皆披重鎧的鐵騎以重創。大部分羽箭錯失了近在咫尺的目標,極少幾支命中,但力道卻明顯不足,被生皮和薄鐵編就的甲葉輕輕鬆鬆地擋在了身體之外。即便受傷,具裝甲騎也不敢主動放慢速度腳步。連人帶馬的重量已經超過千斤,一旦被身後的同伴撞上,結果肯定是彼此都屍骨無存。
“端槊――”李旭吼聲穿透面甲,傳進幾個親兵的耳朵。緊跟在他身邊,唯一手中沒有長兵器的周大牛舉起號角,奮力猛吹,“嘟――嘟――嗚嗚嗚嗚嗚嗚”死亡之聲噴湧而出。他興奮得渾身戰慄,沒有被面甲掩蓋的面孔被熱血漲得通紅。很多年了,他終於又找到了這種酣暢的感覺,令人如飲醇酒,只求一醉。
醉臥沙場是多少馬背上謀求功名者的夢想。要麼衣錦還鄉,要麼埋骨荒野,生命不是花,卻如盛開的春花一樣絢麗壯烈。生也罷,死也罷,夢也罷,醒也罷,這一瞬便是一生,這一生有此一瞬已足夠精彩!
踏著角聲,騎兵們將千餘支長槊端成了三道橫線。他們穿過利箭之幕,以堅定而沉穩的步伐向前推進。他們帶起滾滾煙塵,向怒龍般撲進了王薄的中軍。
倉猝轉換目標的弓箭手們只來得及射出兩矢,倉猝轉身的長矛手們還來不及為矛尾找到支撐,倉猝迎戰的長白軍輕騎就像碰到了菜刀的豆腐般,四分五裂!只有一件薄甲護身的流寇輕騎被三尺槊鋒毫不費力的刺穿,整個人從馬鞍上被挑飛起來,於半空中灑下一股股熱血。
沒有慘叫聲,沒有呻吟聲,甚至也聽不見失去主人的戰馬所發出的哀鳴。所有聲音在一瞬間被沉重的馬蹄聲和鎧甲鏗鏘聲吞沒,天地間彷彿失去了顏色,只剩簡單冰冷的黑與白。黑色的鐵甲、白色的槊鋒、黑色的身體、黑色的戰馬,還有暗黑色的血液水一般在灰白色的大地上匯流成河…
王薄從沒見過如此犀利的攻擊,他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實。數息之間,他沒有釋出任何應對命令,只是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前方,看著麾下的嘍囉們前仆後繼地倒於對方馬蹄下。他像一個剛剛上戰場的新丁,大腿小腿同時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