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啜西爾手中的羊毛大纛突然舉起,斜指向正前。
“轟!”彷彿天河在剎那間決了口子。養足了精神的霫族武士跳上馬背,在各自旅帥(隋制,百夫長)的帶領下縱馬越過營寨圍欄和目瞪口呆的牧奴頭頂,風一般向奚族的營地捲去。(注1)
徐大眼四個月的心血終於見到的成果,二十幾個百人隊在高速奔跑的過程中組成了三把利劍,一把砍向奚部營壘正中,一把砍向左,另一把砍向右。
沒有吶喊,沒有角聲,只有撲面而來的罡風,夾雜著隆隆的馬蹄聲和濃烈的殺氣,捲進了奚族的營地。
“敵襲!”一個正在清點自家湊出的牛羊的奚人抬頭,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尖叫。隨後,他的尖叫就被撕心裂肺的號角聲所淹沒。
俟力弗留了個心眼,沒有讓所有牧人都去收集牛羊。他將最精銳的一千名士卒安頓在寨牆後,並且在每隔二百步的距離上都放了一名帶著號角的斥候。
只可惜,他沒有計算過三里的距離戰馬需要多長時間能。那點時間夠不夠他在得到敵方進攻的訊息後做出正確決策。
事實給出了最正確答案。當第三遍報警的號角聲還沒響完的時候,前衝的霫族武士已經鬆開了手中的弓。兩千七百多支羽箭破空而來,冰雹般砸在寨牆後。無論是正在慌亂中拉扯戰馬的奚族士兵,還是在恐懼中祈求上蒼垂憐的老弱牧人,都被這一波羽箭覆蓋在內。
羽箭射入軀體的“噗”“噗”聲,鮮血噴出的絲絲聲,還有人的哭喊,馬的哀鳴,交織不絕。策馬前衝的李旭看到阿思藍抬手,將第二支羽箭搭在的弓弦上。
“吱!”帶著哨音的響箭落在寨牆後。緊跟著,一股黑色的旋風從馬隊中升起來,追隨響箭的軌跡射向了同一個地點。那是奚族武士最密集處,被第一波羽箭打懵了的他們不知道如何應對,持著刀,拉著馬,亂作一團。
李旭看見了對方身體上冒出的血花,就像銅匠師父爐子裡的火,紅得炙烈。然後,他看見了一雙雙不甘心得眼神。接著,他的戰馬隨著大隊,從阿思藍等人硬衝開的寨門闖了進去,踏著奚人的屍體衝向營地中央。
“分頭前進!”李旭看見蘇啜西爾揮舞起用蜀錦裁成的訊號旗。那是他帶來蘇啜部買賣的,色澤豔麗,是去年霫族女人最鍾愛的衣裳材料。如今,被額託長老收購的那幾塊蜀錦露了面。李旭清晰的記得,看在額託長老對自己和氣的份上,自己還給老人打了一成折扣。
蜀錦裁就的訊號旗不垂不卷,色澤鮮明。各支隊伍中一直盯著中央大纛的傳令兵們看得清楚,掏出號角,把經歷四個多月訓練所熟悉的命令以長歌的曲調釋出了出去。聽到號令,衝進奚部營寨的隊伍驟然分開,一支追隨著徐大眼和蘇啜西爾直奔對方的中央大帳,另一支調整方向,沿著營地圍欄掃蕩驚惶失措的奚人。無論對方手裡有沒有兵器,彎刀過處,留下的都是一片血光。
還有一支隊伍沒進營壘,而是順著柵欄外側繞向了奚族營地的側後,他們的任務是側翼突破,儘量分散奚人的抵抗力量。不斷有驚惶失措的牧人跳過營地的柵欄試圖逃走,在營地外旋風般前進的霫族武士用彎刀和羽箭追過去,心中沒有任何憐憫。
俟力弗在敵軍接近自己的中央大帳前一瞬,終於組織起了一支人數不足二百的抵抗隊伍。大部分的奚族士兵都沒來得及上馬,高舉著彎刀,用血肉之軀來遲滯敵軍的戰馬。少數武士挽起了弓,試圖在對方衝到近前時製造一點混亂,卻被蘇啜西爾身邊的護衛用弓箭紛紛射翻在大帳旁,根本沒來得及射出手中的羽箭。
俟力弗知道索頭奚完了,在對方戰馬衝破營寨的木柵欄的瞬間,他知道從此大地上再不會有索頭奚這個部落存在。族人的哀嚎聲讓他鼓起了最後的勇氣,這次他沒有選擇逃走,而是騎著戰馬,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