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訓,擅動官倉者處斬。但在李旭所犯下的三條死罪之中,這一條反而最輕。畢竟他奉命督師河南,沒有理由讓弟兄們餓著肚子和流寇拼命。況且如果管城被賊軍攻克,糧倉裡的儲存也會便宜了瓦崗眾,不如先給郡兵和饑民們分了,反而斷了賊軍的念想。
但第二和第三兩條大過卻是罪無可恕。無論李旭當初的立意有多善良,這兩條政策施行起來效果多麼好,都於事無補。九品中正制選材已經是綿延了數百年的舊例,以先帝之人望,曾經想以科舉完全代之尚不可得,作為一個地方官員卻敢比先帝走得更遠,不是自己嫌壽命長了麼?至於分荒地給有功將士的舉動,更是主動撩撥世家大族們的虎鬚!特別是河南的千里沃土,眼下雖然陷入流寇手裡,但沒有一寸找不到原來的主人。李旭問都不問原主的意思便分了它,對方能不恨之入骨麼?
“唉――!”黃門侍郎裴矩長嘆。
“唉―――!”內史侍郎虞世基以長嘆聲附和。
虞世南所暗示的理由他們兩個何嘗看不到,只是那些藉機鬧事的人怎會聽秘書學士們的解釋?他們只看重眼前的機會和現實利益。大火已經燃起,而肯救火的張須陀和李旭先後都倒下了,盡力向火上添柴的傢伙們卻活得一個比一個滋潤。既然如此,眾人乾脆都做添柴者好了,又何必做那費力不討好地救火人,反被燒得焦頭爛額呢?
“大人如果覺得處置活人為難的話,不如在李將軍的身後哀榮上想想辦法?”見兩位肱股重臣愁得形容憔悴,虞世南繼續建議道。
這也是他和秘書學士們商議後得出的結論。“反正李大將軍已死,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武夫追究活人的責任,甚至使得東都和江都離心,實在得不償失!”看了看眾人的臉色,虞世南沒有發現太多憤怒,因此話說得更加順暢,“皇帝和皇后對此事不想深究,估計也是看到了其中後果。河南的局面已經很亂了,若是幾位留守的輔政大臣再寒了心,東都更是岌岌可危!”
“開始時我和裴大人也是這麼打算,但你沒看到這兩天都發生了什麼事情麼?”虞世基苦笑著搖頭。弟弟的主意不能不算高明,但顯然在此時行不通。據有人私下彙報,掌管著江都一半兵馬的宇文士及都在驍果營中私下襬了香案祭奠李旭在天之靈,如果他和裴矩再不做出些壯士斷腕的舉措來,造反者就不一定是千里之外的齊郡精銳了。
“那些藉機鬧事的傢伙能跟李旭有什麼實在交情,不過是藉機討要好處罷了。無傷大局的,朝廷儘量答應一些就是。待將他們安撫住後,再尋找其他機會逐個擊破!”虞世南笑了笑,冷冷地道。“總之是無外乎‘漫天要價,著地還錢’八個字,慢慢拖著,終能拖出個結果來。倒是李將軍身後事不能辦得太輕,他既然死得委屈,死得壯烈。朝廷就認可他的名分,藉機豎立一個忠義的典型來安慰往者在天英靈,同時也能激勵後來人以其為榜樣!”
後半段話倒不失為一個緩和局面的權宜手段,抓緊時間落實下去,也能多少起到些給活人看的效果。但裴矩和虞世基卻互相交換著目光,一邊聽一邊搖頭。待虞世南把所有話都說完了,沉吟了一下,同時開口,“唉——!”
兩位肱股之臣,居然都以嘆息聲作為話引。在官員們的記憶中,這也不失為一道稀罕景了。“虞大人,你先說…。!”裴矩尷尬地笑了笑,謙讓。
“還是裴大人先請,對於武事,虞某畢竟瞭解不多!”到了關鍵時刻,虞世基倒懂得謙虛,抬了抬胳膊,做了個能者優先的手勢。
“唉,我曾這樣想過,往昔已以,來者可追!但河東李淵那裡,恐怕已經不容我等討價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