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見李旭神情索然,趕緊出言安慰。
大將軍說不再管河南的閒事了,則意味著他基本已經決定脫離朝廷掌控。那樣,大夥不必擔心朝廷會派其他人能進入博陵,王須拔的肩頭上也就沒有了做說客的任務。在他眼裡,李旭就是博陵六郡的天。眾人知道在給誰賣命,心裡就不會再忐忑不安。
“你把子濟、德方他們都叫過來吧。趁大夥還在休息,咱們這些人說幾句話。”李旭又笑了笑,命令。
說罷,他衝著在不遠處等候訊息的眾將招了招手,然後找了塊石頭徑自坐下。除了幾個核心人物尚在外,李旭發現跟隨自己出徵的低階將領居然少了一半以上。與瓦崗軍之間的戰爭徹徹底底失敗了,無論原因如何,結果都很殘忍。但對於一個年青人而言,最可怕的不是遭受挫折,而是不能從挫折中吸取教訓。他還有五個郡領地,有這麼多可坦誠相待的弟兄。前路依然充滿希望,未來依舊不可預知。
幾個核心將領和幕僚看到了李旭的手勢,也聽到了王須拔的召喚,互相瞅了瞅,快速圍攏了過來。正午的陽光很亮,他們的眼前也一片光明。時德方偷偷地整了整布冠,張江也悄悄拽了一下衣角。周大牛的手依舊緊握在腰間的刀柄上,隨時準備與人拼命。郭方和王須拔麾下的行軍長史方延年則滿臉喜色,他們二人先前一直擔心大將軍聽了王須拔的建議後會大發雷霆,如今看來,大將軍已經想明白了,不會再死抱著那份愚忠不放。
見大夥都到齊了,李旭揮了揮手,命令眾將先找個平坦地方坐下來。“大夥委託王將軍說的話,他都跟我說了。短時間內,我不打算,咱們也的確無法再奉朝廷的號令。具體回到博陵後怎麼辦,我想聽聽大夥的意思。咱們也從此定個規矩,有什麼話跟我直接說,說錯了也沒關係。但別再背後偷偷搗鬼!”
“末將遵命!”王須拔等人將身體挺直,低聲回應。
“我,我,我是怕,怕大將軍心裡煩,所以才,才私下商議商議,大,大將軍…”時德方尷尬地笑了笑,結結巴巴解釋。在博陵軍這段時間,他的口吃毛病改了不少。但一緊張起來,便瞬間又被打回了原形。
李旭擺了擺手,打斷了時德方德話頭。“沒事,以前咱們沒這個規矩,所以你沒做錯什麼。以後按照規矩來,在博陵軍這麼久了,德方何時看過我因言而罪人!”
“謝,謝大,大將軍!”時德方心裡一鬆,口吃的毛病又開始減輕。
“說正事兒吧。”李旭看了他一眼,命令。“在河南時,我記得你那個西進的策略非常有道理。但當時東都方面早有準備,而咱們若強行協裹郡兵上陣的話,無異於以疲憊之師御狐疑之眾,根本沒有獲勝的把握。一旦與東都戰得兩敗俱傷,機會就將被瓦崗軍所乘。不但無法達成預期目標,反而會落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屬,屬,屬下考慮,考慮不周。請,請大…”時德方額頭上汗立刻又冒了出來,亮晶晶地,一個挨著一個向下滾。他曾經向張江等人建議透過扣壓郡兵頭領的辦法,協裹郡兵與東都方面拼命,進而拿下洛陽,脅持越王自立。但這個過於理想化的建議被李旭一口否決。當時時德方很不服氣,認為李旭僅僅出於對朝廷的愚忠才不敢放手施為。後來對比了瓦崗軍以及東都方面的兵力後,他知道自己差點把所有人的命葬送掉。
“我都說過了,不會因言而罪人。何況當時你是為了大家的未來著想!”李旭微笑著擺手,“以後你就在我身邊做右司馬,隨時給我出主意。不管對錯,只要是我自己採納下來的,責任都不會追究到你頭上!”
“謝,謝大人提拔!”時德方又驚又喜,站起來,長揖及地。
“坐下,別驚到了正在睡覺的弟兄。這個右司馬能做多久還要看你自己的本事,畢竟羅藝的虎賁鐵騎已經打到了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