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屬下和屬下身邊同隊二十幾個弟兄親眼所見。李仲堅的帥旗和大隋軍旗不一樣,是黑色的大纛,上邊有金色流蘇和他的姓氏!”斥候隊正感覺到自己受了侮辱,梗起脖頸,大聲重複,“那面旗子別人不敢打,屬下,屬下化成灰都會認得!”
“是博陵大總管的帥旗!據說是昏君親手頒發給他的。”納言宋正本低聲補充。大隋正規軍的衣服鎧甲皆為土黃色,軍旗為赤紅。只有少數的親貴大將,才有資格於軍中獨樹一幟。上次高士達和王薄等人攻擊博陵時,李旭的黑色大旗給許多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所過之處,千軍辟易,無人敢搠其鋒櫻。
“姓李的是在向大王示威!”王伏寶非常聰明,從斥候的話中迅速得出一個看似正確的結論。“他在向咱們宣告,說自己來了。試圖不戰而嚇走咱們。屬下願意帶五千兵馬去會他一會。趁他遠道而來,正是疲憊的時候!”
“屬下願意與王將軍同去!”高士達的族弟高士興也走上前,大聲請戰。前一段時間聽說李旭戰死河南,他感到非常非常地失望。仇恨只能永血來洗刷,他需要李旭殺死李旭以慰兄長在天之靈。如今對方自己送上門來,正好成全了這份心思。
“末將也願意去會會那姓李的!”不怕虎的初生牛犢不止高士興一個,前軍督尉阮君明,旅率高雅賢也主動請纓。在他們看來,此刻的博陵軍是最疲弱之時,不趁著這個機會上去佔便宜,待對方恢復了元氣後,又有什麼好處可撈。
“來人,給我擦擦身上的水!”面對踴躍求戰的將領們,竇建德反而陰沉起了臉。他能容忍部屬們小小的冒犯,卻不願意看到軍帳裡的秩序如一盤散沙。義軍中向來不乏勇士、悍將,但義軍中卻缺乏嚴格的軍紀和清醒的作戰思維。
眼下正是‘隋人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大好時候,竇建德不希望自己做一個失敗者或旁觀者。所以,他必須重新打造麾下的這支隊伍,讓他們變得和官軍一樣井然有序,或者比官軍更像官軍,更紀律嚴明。
幾個侍衛匆匆跑上前,替竇建德擦去蟒袍上的茶水。他的袍服也是參照大隋王公的規格和款式訂做的,看上去華貴且不失威嚴。將領們很快注意到了眼下大夥身份和原來的差異,一個個訕訕地退回應該站的位置,等著主帥做最後決定。
“李將軍帶了多少人過河?隊形散亂還是齊整?他的營盤紮在山谷中央,還是半坡上?周圍可有水源和樹林?”到底是一軍之主,竇建德所問的問題比其他人水平高得多,條理也清晰得多。
“稟王爺,敵軍秩序井然,旗號分明。營盤紮在谷口的緩坡上,臨近溪流,周圍樹木不多!”斥候單膝跪倒,如實彙報。
大王和王爺兩個稱呼聽上去差不多,所代表的意思卻截然不同。竇建德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幾絲微笑,“嗯,很好。人數呢,你能估測一下麼?”
“稟王爺,從旗號上推測,人數應該在一萬五千到兩萬三千之間。具體看不清楚。博陵軍的斥候弓馬嫻熟,屬下不敢靠得太近!”斥候隊正想了想,大聲回答。
才兩萬人?幾名將軍臉上又露出了不屑之色。他們這次北上,戰兵就帶了五萬餘,加上輔兵、民夫,規模足足有十幾萬。對外宣稱三十萬,猶自覺得聲勢不夠雄壯。敵人卻只派了兩萬人便想同時對付義軍和幽州,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兩萬!”竇建德又吃了一驚,低聲追問。根據他所掌握的情況,這已經是博陵軍在滹沱河西岸的全部力量。如果此刻義軍殺過河去…?巨大的誘惑令人有些喘不過氣來。但想想當年高士達、劉霸道等人的結局,竇建德又慢慢恢復了冷靜。
李仲堅善於使詐,他很可能故意讓義軍看到博陵的空虛,進而引義軍鑽入圈套。還存在一種可能就是,博陵軍對幽州軍有必勝的把握。所以不怕義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