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令人慶幸的是,李旭一直沒有打出反旗。他回到博陵不久,便將黃河南岸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寫了一份表章,派遣心腹繞路送到了江都。但明眼人都知道,朝廷沒辦法,也沒有給他做主的能力。裴矩和虞世基兩人甚至連將這份告狀為主要目的的奏摺送給楊廣披閱的勇氣都沒有,便直接將其塞進了一堆永遠不會見光的奏摺中間,等著所有人將此事遺忘。
處置東都留守,笑話?東都留守的幾個權臣倒了,整個河南將不復為大隋所有。給李旭一些補償,更是笑話!眼下朝廷還有什麼能拿得出手得東西收買他?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再冒一次身敗名裂的風險為岌岌可危的朝廷挺身而出?
“你們說,他會不會依舊念陛下的知遇之恩!”裴蘊的看問題一向比較樂觀,努力想了想最近圍繞著李旭所發生的一切,然後試探著問。
“念,當然念。這麼大塊金字招牌,他怎麼會不頂在頭上!”裴矩狠狠瞪了自己的本家一眼,好生懷疑對方最近是不是總喝豬油,以至於心眼全部給油脂蒙了起來。於黃河南岸詐死脫身的剎那,李旭顯然已經對朝廷失去了全部信任。否則他也不會悄悄地潛回駐地後再向江都告狀,而不是像多年前被宇文述陷害後那樣直接跑到楊廣面前來請求對方主持公道。
生生死死之間走了一遭後,李旭顯然不會再相信朝廷有制約地方官員的能力。以裴矩的眼光看來,他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公開造反,就是為了獲得一段喘息的時間。待到他將兩次惡戰所造成的創傷都治癒後,肯定會向仇人舉起黑刀。
而這些仇人裡邊,絕不僅僅是東都那些愚蠢的傢伙!
無端捱了一個白眼後,御史大夫裴蘊臉上不覺有些訕訕地,長嘆了一聲,他自我解嘲般說道:“你不是總說他迂闊麼?既然他迂闊透頂,怎麼會輕易忘掉陛下對他的好處?如果咱們再給他點兒甜頭,說不定還能挽回他的心!”
“問題是,咱們現在還能拿什麼給他。除了江都附近這巴掌大的地方,還有誰把朝廷當一回事兒?竇建德的河間大總管印信是你授的?羅藝的幽州大總管是朝廷封的?包括李旭,他自己伸手就把博陵郡的邊界擴充套件到滹沱河邊上,問過任何人的意思麼?”裴矩不斷苦笑,彷彿站在自己身邊的人臉上都長了滿了花。
“可他畢竟沒實力拿下整個河間郡。”裴蘊怒氣衝衝地強調,非常不高興別人小瞧自己的謀劃能力,“王琮也不肯聽奉他的號令。如果咱們將河間作為補償劃給他,或者直接升他為河北道撫慰大使,竇建德和羅藝兩個肯定非常惱怒!說不定三家會打成一團,兩敗,不,三敗俱傷!”
聽了這句話,裴矩幾乎驚掉自己的眼珠子。“他不是沒實力拿下整個河間郡,而是故意不去拿。你仔細看看,他們留給王琮的是哪幾個地方,那是三家之間的緩衝。無論任何一家拿了,沒多久,肯定會被其他兩家聯手攻擊!”
不能和不為之間的差別,御史大夫裴蘊還是非常清楚的。可他卻無法相信李旭會如此聰明?長時間以來,在他眼裡,李旭就是個非常能打仗的武夫。而裴蘊的人生信條是,武力可以獲得的東西,權謀都可能讓其一無所有。與其他世家出身的官員一樣,他看重,但瞧不起李旭。這兩種心態涇渭分明,但絲毫不會衝突。需要李旭做事的時候,他們毫不猶豫地將起擺到一個重要位置,但需要陷害或捨棄對方的時候,他也同樣毫不猶豫。
“可什麼都不做的話,他豈不是更要倒向李淵起?這幾個月來,東都和京師天天示警,說河東一直在招兵買馬。李旭若是帶人投靠過去,李家就會白得一員虎將!”裴蘊眨巴著小三角眼,想不出朝廷到底該怎麼辦。
素有智者美名參掌朝政裴矩苦笑著搖頭,“他暫時也不會替河東李家賣命。恐怕在他眼裡,河東李家和朝廷沒什麼太大區別。咱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