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那般見識,勉強穩住了心神,笑著答道:“正是為了皮貨,最近在上谷郡,生皮價格幾乎翻了一倍呢。我們速去速回,說不定能賺上一大筆!”
“我可不想那麼早回去!”徐大眼的雙目在閃動間,總是帶著一股與年齡絲毫不符的凌厲,“難得出來一次,我且玩盡了性再說!”
李旭笑了笑,端起了面前的酒盞。正如自己也不肯直言告訴對方北行的目的一樣,徐大眼說的也未必是實話,。家世如此好的少年出遊,自有揚州、洛陽這些風光迤邐之所,即便是跟父親慪氣,也犯不找去苦寒之地找罪受。
徐大眼見他舉盞,也把自己手裡的酒盞舉了起來。找由頭著跟李旭幹了兩盞酒,帶著幾分醉意問道:“我姓徐名績,字懋功,賢弟可有表字?”
“我叫李旭,字仲堅!”李旭挺直了胸脯說道,生怕別人把自己的年齡看小。
“那你我在路上互相照應,並肩走一趟塞外,仲堅賢弟意下如何?”徐大眼拍拍李旭的肩膀,笑容裡帶著幾分神秘。
“願從懋功兄之命!”李旭翹了翹腳,伸手拍了回去。二人都是正在發育的少年,骨架都很大,站起來高矮也就差不多。比了半天身高也沒比出勝負,各自捧著酒杯,‘嘿嘿嘿’地傻笑起來。
那場酒李旭喝得很憂傷也很高興,不知不覺醉倒在了座位上。待第二天他酒醒時,啟明星已經照透了糊窗子的草紙。父親、母親和忠叔、忠嬸早已經爬起來,替他收拾好了一切行裝。他的寶貝弓,護身刀一樣不少,就連小狼甘羅都被放進了母親親手做的一個麻布褡褳裡,掛在了青花騾子的脊背上。
大青花騾子受不了小狼身上的野獸氣味,驚得前竄後逃,直到李懋舉起了皮鞭,才不得不低下頭,殃殃地出門加入等候在外的商隊。
百餘匹牲口的湊在一起,規模甚為壯觀。孫九一聲令下,商人們排成一條長隊,慢慢移動起來。叮噹,叮噹的鑾鈴聲敲破晨曦的靜謐。
“旭子,路上小心些!”老李懋跟孫九等人再次打了招呼,得到了對方信誓旦旦的保證後,又走到兒子身邊叮囑道。
“嗯,爹,娘,二老也小心身體!還有忠叔,忠嬸,都小心些!”李旭答應著,眼裡總覺得有東西向外滾。
“要是,要是,就”李張氏想叮嚀些事情,又怕壞了口彩,猶豫著,遲疑著,捨不得放開韁繩。
“你孃的意思是,遇到麻煩,逃命要緊,其他都是扯淡!”李懋附在兒子耳邊,用自家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說完,一把奪過韁繩,塞進李旭之手,“跟上吧,別掉隊。儘量在正中間走。吃飯時多吃肉和菜,路上該花就花,別省錢…”
坐騎打著響鼻,緩緩地跟上了商隊。李旭回頭,朦朧淚眼中,看見父親、母親彼此攙扶著,向自己揮手。他們背後,雞啼聲喚醒黎明時的村莊。
直到很多年以後,那雙彼此扶持的身影還經常縈繞在李旭的夢裡。
注1:蒿子。北方農村迷信,認為祖墳上生青蒿預示者子孫成大業。所以長者會說:“旭兒是我家祖墳上的蒿子。”
注2:隋唐年間白銀尚未成為主流貨幣,與銅錢沒有固定兌換價格,只是作為重禮打點官府用。雲南、塞外均有少量流通。本書參考宋代金國物價,一兩銀摺合兩千銅錢。及至明清,外界流入白銀過多,則一千錢折銀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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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出塞 (一)
第一卷塞下曲第二章出塞(一)
平生到過最遠的外鄉就是縣城,平生見過最高的嶺子就是村子前那座大青山。雖然心中早已把出塞的路程設想了一百遍,離開了家,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