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的思緒從身體裡趕走。他緩緩向前踱了幾步,伸手掀開了剛換上的門簾。內堂裡有兩個妙齡少女,一個身穿淡粉色的曲裾,另一個則是全身湖蘭。聽到門口的呼吸聲,淡粉色的少女快速抬頭向這邊看了看,然後將目光又逃也似的避開去。兩頰之上亦在瞬間飛起一片嫩紅,被窗紗濾過的晨光一照,恰似盛開的桃花。
身著湖蘭曲裾的少女見了旭子,也立刻變得手足無措。“我去給小姐煮茶!”她向旭子蹲了蹲身,然後貓一般從旭子胳膊底下鑽了過去。屋子中的沉寂被其慌亂的舉止被打破,氣氛卻愈發尷尬。旭子一腳門裡,一腳門外,進也不是退亦不是。坐在胡凳上的少女則將頭垂得更低,一雙笑臉紅得幾乎能擰出血來。
“你累…”經歷了詫異,失望和尷尬後,旭子開口問候。才吐出兩個字,淡粉色的少女也瞬間抬頭,兩眼亮如秋水。微微張開的雙唇之間,分明說得是同樣的字句。
二人同時閉上了嘴巴,等待對方的下文。屋子裡剎那又恢復了寂靜,兩道目光在半空中相遇,避開,避開,相遇,待旭子再次穩住心神時,對方早就又將頭深深地垂下。
“她是來投奔我的!”
“他就是爹孃為我選的郎君!”
這一刻,他們彼此心中都知道對方的身份,也明白彼此在一起後的結局應該是什麼。但卻誰也不知道從哪裡開頭。就這樣靜靜地對著,任陽光爬上窗稜,在從最高的一個窗格照落。
“你是萁兒小姐吧,從弘化到這,一路上辛苦麼?”終於,旭子恢復了正常,像一個兄長般關切地問。
“你怎麼知道我從弘化來?”李萁兒抬起頭,瞪圓了一雙明亮的眼睛地問。“你怎麼能第一眼就認出我,我跟張將軍根本沒有說自己是誰?”嬌羞的感覺散去後,小丫頭嘴很麻利。但其很快便發覺了自己的語病,一抹潮紅頓時又飛上脖頸。自己離傢俬奔,父親知曉後肯定會修書找對方要人。來龍去脈,人家又怎麼會不清楚?
“我收到幾個朋友的信,說唐公府的四小姐去長安看望姐姐,路上不小心與帶路的家丁走散了。朋友託我幫忙打聽,如果遇到了,就給家裡回個話!免得爺孃擔心。”李旭的回答果然不出萁兒所料,但更委婉小心,幾乎字字經過斟酌。
“我到長安後曾經託人給家裡送過一封信。在齊郡又送了一封!”聽對方提及骨肉親情,李萁兒鼓了鼓嘴巴,帶著幾分氣惱回答。“如不是剛好跟你錯開,我已經安頓下來了,不需要家裡再四處找我!”
“你已經到過齊郡了?”李旭被對方的話嚇了一跳,衝口問道。從齊郡到原武,一路上幾乎亂匪如麻。這段路,即便是尋常男人也不敢輕易走,李萁兒只帶著一個丫鬟便千里迢迢追來,膽子也著實夠大。
“當然,沒到過齊郡怎麼知道你調往了滎陽。我還到了你的家,見過了你家中那位姐姐。”聯想到最後兩個字的隱含意思,李萁兒不由自主將頭又垂了下去,“她人很好,告訴我你去征剿瓦崗賊。她對我很客氣…”
“客客氣氣地就把你給賣了!”旭子苦笑了一下,心中暗道。不用細想,他也明白二丫存著什麼心思。給李萁兒指一條通往瓦崗山的捷徑,把一頭傻羊送入虎口。過後把責任向山賊身上一推,自己手上乾乾淨淨。
但跟萁兒,他偏不能把話明說。“路上不太平,你一個姑娘家實在是辛苦了!”一向笨嘴拙舌的他想不出太多安慰話,儘量放緩了語氣問候。
“不辛苦,我知道自己的目標在那裡,就不辛苦!”李萁兒把頭慢慢抬起來,兩眼中波光如水。
“你到我這裡來。”旭子的被對方的目光看得心裡哆嗦了一下,想說的話頃刻間忘了一半,“我,我當然榮幸之致。但,但唐公他,他會同意麼?”
流淌在他臉上的波光瞬間凝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