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封信寫得文四駢六,根本不像由武人所寫。但字裡行間所表達的意思幽州眾人還是聽明白了,博陵軍在敷衍他們,並且是以一種蔑視的眼光來敷衍。說什麼“武將之責,但在守護”,好像幽州軍就是一夥餓紅了眼的強盜,打下天下來為的就是坐地分贓一般。談什麼“嚴整軍紀,多行仁義”,彷彿全天下除了他李大將軍外,別的武將都是縱兵行兇的歹徒,早晚必遭天遣。你李旭既然有聖人心腸,為什麼不把五個半郡的基業奉獻出來,然後歸隱林泉?還不是做著擁兵自重,尋找適當機會逐鹿天下的打算?
但這封信又不能完全看做敷衍,至少李旭在信中宣告瞭,如果幽州大總管羅藝南下剿滅竇建德,他將“擂鼓鳴角以壯將軍行色”,並且答應在竇建德、高開道被剿滅後,立刻上本皇帝陛下,表虎賁鐵騎“匡扶朝廷,解民倒懸”之功,決不眼睜睜地看著幽州眾人的戰績被某些居心叵測的官吏給抹殺掉。
‘李旭身邊有個高明的謀士在指點。’聽完信後,無論冒進派還是穩健派,都不約而同得出瞭如是結論。對於那位近鄰的秉性,本著知己知彼的念頭,很多幽州將領都多少做些瞭解。在他們看來,李旭屬於脾氣極為剛直的那類武將,很少繞彎子跟人說話。包括上一次來信請求虎賁鐵騎北上草原抄突厥人後路,也是聊聊數語便將利害關係解釋得明明白白。根本不像這一回,給了人無窮的遐想空間,實際上卻等於什麼好處都沒答應。
光憑這封信便作為宣戰藉口顯然有些牽強,那隻會讓旁觀者覺得幽州軍是惱羞成怒。但就此便把博陵軍當作盟友更不可能,對方答應的是待幽州軍解決掉竇、高兩路亂匪後,替所有將領向朝廷表功,而不是舉薦羅藝做河北討捕大使。況且此舉前提是幽州軍真的能剿滅叛匪,重建河北秩序。在竇、高二賊沒覆滅前,博陵軍等於和幽州軍之間什麼實質性的協議都沒有。
“小子倒是奸猾!請問劉將軍,大帥委託你的另一個使命,博陵方面答應沒有?”跟身邊幾個同樣年青的將領小聲嘀咕了幾句後,曹元讓沉不氣,第一個站起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沒有!”劉義方搖頭苦笑,“他們說官府不與民爭利,鐵器在本朝雖然屬於官府轉賣。但六郡和幽州都屬於大隋境內之地,無須像對突厥、高麗那樣嚴格限制。所以只要咱們這邊允許行商買賣生鐵,並在稅費方面慎重斟酌,糧食和生鐵之間的流通自然由民間便可帶動起來,根本無需官府再橫插一手!”
“那還猶豫什麼,直接打過去就是了!大帥所提的兩個建議他們都不肯接受,分明是仗著有昏君撐腰,不把咱幽州放在眼裡!”沒等劉義方把話說完,曹元讓已經氣得滿臉烏青,咆哮著道。
幽州大總管羅藝一共委託了劉義方兩項使命,第一項是與博陵方面相約共同出兵,替朝廷掃蕩河北各郡叛逆。第二項便是按照一個雙方彼此都能接受的價格,准許幽州以生鐵、馬匹和皮革交換博陵六郡的糧食。這兩項協議無論達成哪一項,在外界看來都等於將博陵綁上了幽州戰車。但是劉義方去了小半個月,居然半點好處都沒撈到。
“至於生皮和戰馬,對方倒是開了個口子!”不理會曹元讓的憤怒,劉義方聳聳肩膀,繼續道。他很看不起詐詐唬唬的曹元讓。但卻不願意跟此人傷了和氣。因為對方真實情況絕對不像其表面上露出來的那般浮躁無知。此人之所以於大庭廣眾下一再裝瘋賣傻,不過是其背後勢力的一種處事手段而已。這一點,明眼人從曹元讓去年與忠武將軍步兵兩個起爭執後的處理結果上就能看得出來。蓄意汙衊上司的曹元讓不過是被降了一級官,而追隨了羅藝多年的步兵卻被派去塞外坐鎮。與其說是羅公看重了其獨當一面的能力,不如說被踢出了幽州軍的決策圈外。
“他們說自家貨源價格遠低於幽州所供應,數量也能滿足軍中所需。所以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