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但這支曾經在黎陽城下硬扛住了叛軍攻擊的隊伍再次證明了自己的勇悍,幾乎每一個弟兄的性命都需要三個以上的胡人性命來交換,從來沒有人後退過半步。很多在當年雄武營一建立時就加入的百戰老兵倒下了,很多在黎陽城內才被收編的新丁取代了他們的位置,成為百戰老兵。
老兵們對付敵人的夜襲有很多辦法,但今夜他們的辦法一個都沒能用上。半柱香之後,塞上聯軍營地裡的嘈雜聲繼續,而城牆根下卻寂靜無聲。和往日一樣的火把及箭雨都沒有按時出現。敵人還在移動,朦朧的月芽下可以看到長龍般的影子,但不是向南,而是向北。
“突厥人要退兵了!”兵曹王七斤猛然醒覺,興奮地叫道。忽然間,他覺得渾身發軟,每一塊肌肉都提不起半分力氣。勝利來得太突然了,幾乎像是在做夢。對於自從衝進來那天起就沒打算活著下城的他們來說,這從天而降的好夢簡直過於奢侈。
很多垛口都傳來了低低的議論聲,大夥不能確定所看到的情景是不是敵軍故意裝出來的,所以不敢輕言開城追殺。但很多人憑直覺感受到,大夥挺過了這場滅頂之災,離衣錦還鄉的日子再不遙遠。
衣錦還鄉的承諾是皇帝陛下親自給出的,在守城的最危急時刻,兩眼熬得通紅得陛下曾經親自走到城牆上為大夥搬運矢石。他信誓旦旦地保證,如果這次能平安回到洛陽,就再不提徵遼的事情。並且還親口許諾,只要守住此城,“無官直除六品,賜物百段;有官以次增益!陣亡者蔭其子,官府厚養其家!”
“七斤哥,你算過沒有,如果突厥人真撤了,你能做到幾品?”校尉吳儼爬到王七斤身邊,低聲詢問。
半個多月沒下城牆,他身上散發著濃烈的汗臭味兒和血腥味兒。王七斤被燻得直髮暈,臉上卻露出了濃濃的笑意。“我不知道,皇上說以次增益,卻沒說怎麼個增法。不過即使按正常方式論功,我至少也能升上兩級!你呢,這半個月一共殺了多少敵人?”
按大隋軍律,殺死三個敵人即可策勳一轉,策勳三轉軍職則向上升一級。自在宇文士及將軍的帶領下闖入重圍以來,雄武營至少頂住了突厥人五十餘次進攻。按每次進攻陣亡一千士卒計算,至少有五萬敵軍死在雁門城下。目前雄武營僥倖活下來計程車兵大約有九千餘人,平攤到每個人身上的首級數大約是五個。作為奉命指揮一側城牆防守的督尉,王七斤還有指揮得當的功勞可領。若各種戰功能如實累加上報的話,他升遷後的軍職至少是個鷹揚郎將。
“我能分到的功勞肯定沒你多!”吳儼想了想,帶著滿臉憧憬回答。“我記得第一天的時候,我從城頭上砍下去三個。還推翻過一次雲梯,但不知道上面的人摔死沒摔死。接下來幾天就顧不上數了,多是用箭在射,看不到對方傷在哪。但三天總能蒙上一個吧。”
他掰著手指,唯恐遺漏。“三,再加上五個,再加兩個!我至少殺了十個突厥人唉!”他大叫。興奮過後,又約略覺得有些遺憾,“可惜我已經是校尉了,頂多再升一級。他們那些沒有官職的就好了,皇上說直接升到六品,一下子就是校尉!”
“別胡說,你這官迷!簡直長了幅豬腦子。皇上說升到六品,不一定全都升到校尉。整個大隋才多少官軍,九千多個校尉,咱雄武營往哪放!”王七斤笑著捶了吳儼一拳,喝道。
吳儼訕訕地回頭,四下張望。其他幾面城牆上也有值夜計程車兵被城外的響動驚醒,刀尖在月牙下閃著點點微寒。“可不是麼,九千多校尉,那得多少兵才夠帶。”這是個無比龐大的數字,吳儼的手指不夠用。良久之後,他拍了拍冰冷的頭盔,嘆道,“可能皇上也沒想到咱們最後能有這麼多弟兄活下來吧!”
剎那間,天空中瀉下來的星光居然有些冷。凍得周圍幾個唧唧喳喳做著升官發財好夢計程車卒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