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眼睛裡的黑色濃得像子夜時的天空。“如果萁兒在此,她會怎樣做?”天空中沒有答案,只有二人一起走過的歲月燦若星斗。
夜晚紮營後,石嵐終於鼓起了一點勇氣,藉著幫旭子燙腳的機會低聲勸告:“我想到一些事情,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聽。你知道我不太會說話,有時候又很笨…”
“傻丫頭,又瞎尋思些什麼?”李旭不知道一向膽大的石嵐怎麼突然畏縮起來,彎下腰去,從木盆中抓起石嵐的手,緊握著詢問。“累了吧,我應真該把你留在齊郡。這千里迢迢的,你又懷了身子…。”
“不,不累!”石嵐身體顫了顫,將心中的感覺從手掌一直傳到了李旭胸口。“我不想留下,我不是當夫人的命,留在齊郡反而會憋出病來。我想跟著你,和咱們的孩子一起看著你在馬背上馳騁!”
“什麼話,他那麼小,怎可能看得見!”李旭聽二丫說得有趣,暫時放下心事,笑著反駁。
“人家說母子連心麼!”石嵐微笑著低下頭去,檢視自己稍現隆起的小腹。“他已經開始說話了,我能感覺到他的動作!”
“我來聽聽!”沒有任何做父親經驗的李旭驚喜地將妻子拉起來,把耳朵貼在了對方的小腹上。有股柔和且安祥的感覺瞬間從耳朵傳遍了全身。正在孕育著的小生命除了心跳之外沒有其他任何動靜。但這幾聲輕微的心跳便已經足夠,彷彿暴雨後的陽光般剎那穿透烏雲,讓人猛然發現雲層後依然存在著的晴朗的天空。
“我想,張須陀既然不願意讓元備給他報仇,定然也不願意讓你去。你、叔寶和士信,在他心中都如同自己的孩子。”石嵐臉上閃著母性光輝,在這一瞬間,她已經忘卻了過去的所有恩怨。
“你猜得對,我也認為張須陀老將軍陣亡前很可能抱著類似想法!”李旭把頭從妻子的腹部收回來,望著妻子的眼睛,鄭重地回答。
“瓦崗軍害死了張須陀,聲震河南。成功剿滅了它的人,必然取代張老將軍成大隋第一名將。如果耀眼的頭銜,肯定有很多人盯著,誰也不願意讓別人得了去!”石嵐慢慢收起笑容,低聲補充。
“唉――”李旭幽幽地嘆了口氣,“我也認為是這樣,否則陛下給我的任命也不會在河南耽擱這麼久。朝廷裡那幾家人啊,爭起這些虛名和權力來,真的是死活都不顧了!”
“既然他們自己都不在乎自己死活,郎君又何必去趟這池混水。”彷彿是怕看到李旭的憤怒,石嵐慢慢將眼皮垂下,以極其輕微的聲音說道。話音落後,她又快速將眼瞼張開,露出內心深處的無限期盼。
“我也這樣想過!”不待石嵐把話說完,李旭伸出手,將妻子環在了懷裡。木盆中的洗腳水已經開始變涼,他卻刻意不喊人進來添熱水。只是用盡全身的溫柔將妻子抱在自己的膝蓋上,如呵護著世間至寶一樣呵護著。不願意稍稍將手臂鬆懈,也不願意將目光稍稍移開。
“那咱們明天一早就掉頭向東,從原路返回博陵去!”石嵐聽丈夫贊同自己的意見,立刻興奮得聲音發顫,帶著對未來得渴望補充道:“反正郎君已經在那裡站穩了腳跟,無人再能撼動你。”她興奮地說著,兩眼中柔光閃動,“咱們不管朝廷,也不管山賊,自己過自己的日子,把孩子生下來,看著他一點點慢慢長大。你如果嫌孩子太少,萁兒也生一個,過上一年半載,我還能再…”
忽然,她主動閉上了嘴巴。因為看到李旭的臉色再度堆滿了陰雲。那陰雲漆黑冰冷,壓得她內心深處的正在燃燒著的火焰一點點熄滅,一點點化為餘燼。“我還是勸不動他!”她聽見自己的心無力地自責,同時,淚水慢慢湧滿雙目。
“你說得都沒錯!”李旭繼續嘆了口氣,伸出手,抹去妻子眼角流下的淚水。那溼漉漉的感覺就像一把刀,順著手掌一直扎進他的心窩,“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