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姐!二師姐,是你們來了麼?”華嫦的聲音驀然驚喜的響起來,掌門師姐卻是一言不發的沉默著——華清師姐向來高傲,自然不肯出聲示弱。
樓梯口一陣腳步聲,已經有幾位鼎劍閣白衣黑氅裝束的弟子搶到,為首的濃眉高挑少年一抱拳,招呼:“是白雲宮的各位到了麼?這邊請,我們二公子久候多時了。”
然而,素衣佩劍的女子站在樓梯上,率領著一眾年輕女道士,卻依然寸步不動。
她只是轉頭看著斜上方的窗子,臉色漸漸蒼白,有恍惚震驚的劇烈變幻交錯而過她清麗無雙的臉。華瓔緊緊咬著嘴角,單薄的唇抿成了一線,眼色飄忽不定。
眾人被她臉上的神色所震懾,片刻間居然誰都不敢出聲打擾。
跟來的幾位師妹順著二師姐的視線看出去,穿過寥落的秋雨,看見了斜上方閣樓最東頭的那扇窗子。天色已經完全的黯了,望湖樓裡點起了燈火,一片透亮。
散著光的視窗上,那個紫衣男子還坐在那裡,然而卻已經轉過了頭,也定定看著這邊。
他年紀已然不算很輕,然而少年般的冷傲和鋒芒依然停留在眼角眉梢,固執地不肯收斂。眉骨很直、鼻樑很直,臉部的線條利落乾淨,彷彿案上那柄古劍的劍脊,有一種疏狂傲世的意味。
驚神一劍衛公子。這個名字在江湖中成為傳奇已經有將近十年的歲月,閱歷和風霜在他眉目間浸過了一遍,然而沒有將那錚錚眉弓磨出溫潤圓滑,反而更凸現了不羈與冷銳。
鼎劍閣的二公子,紫衣衛公子拔劍能驚神泣鬼,平日來去如風、不留形跡。
然而,在此刻,此地,此間,高樓上憑窗回首的他,眼神卻是那般……悲欣交集。
外面的雨越發大了,然而南方的雨即使下的狠了,也不會如瓢潑那般暴烈,只是更加的繾綣細密,宛如一張細細密密的網,將萬物網入了手底。
“懷冰……”在樓梯上,身邊的師妹聽到了華瓔師姐脫口而出的低呼。
“小妍?”在高樓上,手指輕輕收攏,感覺到手心裡那粒藍瓷耳墜緊緊壓迫著手骨,另一個名字從衛公子口中吐出。
黯淡濃密的雲聚集在西子湖上方,雨絲默不作聲的傾瀉而下,在兩個人交錯的視線中織起厚厚的屏障,雲中隱隱有雷聲滾滾逼近。
往事忽然如閃電般照亮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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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轎是顫顫巍巍的前進著,然而坐在轎中的少女卻絲毫不顧搖晃,手中握著一卷書看得入迷,還一邊低低吟誦不休。
“阿妍,九里松就到了,一路坐得累了吧?”正在看得入神,忽然聽見轎外父親的詢問。錦衣華服的少女手一顫,慌忙將書扔到地上,踢入裙下藏好,坐直了身子。
“稟父親,妍兒不累。”她含笑垂眼,低頭,細聲回答。
轎簾被揭起,騎馬隨行的父親探頭進來,看見小女兒溫雅的儀態,滿意地點了點頭。
大靖開國已經將近一百年。先王死後,宮廷鬥爭愈發激烈,王室衰微,宦官把持朝政,政令廢弛已久,各位節度使坐鎮各方、手握大權,漸漸不聽朝廷節制。
而淮南節度使薛昭義,在江浙兩地來說已然是一方霸主。
雖然貴為一方霸主,但他最可誇耀的就是這個女兒——德容言工無一不出類拔萃,天性純孝柔和,見過的人無不交口誇讚。
明年太子加冠,女兒也到了及笈之年,選妃之事,也早在他的打算之內了。
然而薛楚妍今年十六歲了,雖然明豔無雙,卻不知怎地少了一種神韻,彷彿一張沒有上色的美人圖,單薄而黯淡,缺乏一股生氣。
——或許不該長年將阿妍藏在深閨裡、連個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