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三個小時之後,還茫茫然不見蹤影。
耳畔嘩嘩的水聲,一點沒有改變,視線中茫茫的霧汽,也沒有任何變化。只在他們經過時,身邊捲起淡淡的隱約可見的亂流。
三個小時的時間,他們便一直在茫茫的霧中,被一股緩緩的河流帶著前進。
如果不是因為環繞身周的淡淡亂流,恍惚間他們甚至都無法確定他們是不是在前進。
“如果沒有參照物,人在勻速直線運動的情況下,是無法察覺自己是不是在動的。”無聊的無聊中,時唐兩人,這樣漫無邊際地閒聊著。
“上次乘列車的時候,看到車窗外旁邊的列車在動,幾乎有一種自己的車在往後倒退的錯覺……”
“我還記得很小的時候,做過一個夢,夢裡大概也是這樣的環境。白茫茫的片啊,抬頭看不到天,低頭看不到地,我甚至都不知道腳下踩著的是不是地啊,或者我只是飄在半空中。
然後我就拼命地跑或者像前漂啊。
不知道是在追逐著什麼,還是在躲避著什麼。
忘了。
但是那時的心情,還記得。
急切,緊迫,焦燥,憂慮,茫然,迷惘,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的,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會跑到什麼地方去,不知道接下來一步會不會一腳踏空,前面是否就是萬丈的懸崖,無底的深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跑。
我那時是在追逐著什麼?還是在躲避著什麼?”
“這樣的夢麼?我似乎也做過來著。不過細節有些不大一樣。我是夢見自己在墳地上。老家的祖墳,那是一個寂靜的山谷。埋的是我的曾祖母或是太祖爺,還有那幾輩的其他叔伯兄弟之類。我就在那上空飄,像一朵磷火,在那裡飄,飄飄蕩蕩,不能自主。我看不見,四周是一片黑暗。無邊的黑暗,沒有光。但我卻能知道那裡是哪裡。然後後來飄著飄著我就不知道了。不知道自己飄到哪裡去了。或者還在原地,或者已經飄到莫名的地方。因為那時我已經既看不到,也知不到。
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在那完全的黑暗與未知中,我忽然產生一種莫名的安心的感覺。
就好像,那裡什麼也沒有,確實什麼也沒有,所以我才什麼也不擔心,什麼也不用理會,什麼也不用顧慮。
大概就是那樣的感覺。”
“你說的夢跟我說的夢真的一樣或類似麼?為什麼我完全沒有聽出來哪裡類似了?”
“都是一樣的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不知道嘛。不都是一樣一樣的麼?類似的夢據說大部分人都做過來著。只是有的記得,有的忘了。有的記得多一點,有的記得少一點。
據說這是人類心底的迷茫的體現。”
“就像蘇格拉底還是誰說的?我唯一的知識,就是知道自己的無知?”
“是這樣說的嗎?有這樣的說法嗎?”
“記不太清,大概是這樣說的吧。”
“為什麼還沒到?什麼時候才能到?會不會我們已經錯過了?已經漂過頭了?已經漂過了那個什麼青島或是忘情島,漂進無邊無際的青海或是忘情海中去了?”
“沒事的沒事的。大不了傳回去重來。”
“那我躺會兒!”
“那我打個坐。”
“你不是功力不能寸進了麼?”
“……那我也躺會兒!”
“好!臥談會!學生宿舍裡最喜聞樂見的夜間活動!”
……
“說起來青島為什麼又叫忘情島,青海又叫忘情海?”
……
“我知道了!忘情嘛。忘就是亡心。亡了心的情,不就只剩下一個青字了?所以青就是亡心之情,青就是忘情!忘情就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