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巧,你又不是沒經手過。”
“說的是什麼啊。我平生只接過一樁離婚委託,結果兩年裡失戀了六次,反倒是吵著要分的那兩人現在又好好的了。說到底關我什麼事,我替人辦個手續而已。”周律師說,“離婚簡單,籤個字就行,復婚可就難嘍,你眼前就有前車之鑑呀,夥計,腦子放清醒點。”
周然剛掛電話,助理便報告:“門口有位老人家,是那位肇事者的奶奶,八十歲了,想當面謝謝您。”
那天深夜交通事故發生後,周然沒起訴那個酒後駕車的肇事者,也沒讓他賠償修車費用。
在周然眼中那還是個孩子。周然聽說他再過一個多月才大學畢業,家境清寒,欠著學校的學費,車也是別人的,就沒打算讓他賠修車費。另外多關他幾天對周然又沒有什麼好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周然也懶得去起訴他。後來那小夥子專程打電話感謝他,在電話裡懺悔不已,痛哭流涕。這也就罷了,但老人家也為此專程前來,這他可受不起。
“不用了,就說我在開會。派車把她送回去。”周然說。
“老人還想請您幫個忙,請您在路總那邊替她孫子說句話。”周然堅持不見,助理繼續解釋。
原來,雖然周然對車禍問題沒追究,但路倩卻不願放過肇事者。她告那年輕人酒後交通肇事令她多年未犯的哮喘發作。
“據老人家說,路總請了知名律師,一副要把那孩子置於死地的架勢。”
周然嗤笑了一聲。
“那孩子父親早逝,母親改嫁遠走,與老奶奶相依為命。老太太昨天去路總公司求她網開一面,等了一下午也沒見到人。她說您是個好人,又跟路總是朋友,所以今兒求您來了。”方助理盡心盡力地轉述。
周然本來打定主意不再多事,無奈那位老人家十分具備釘子戶精神,就一直在周然公司的外面站著。
六月初的晴天,太陽已經很毒辣。周然去見那老人時不免想,論心狠程度,他果然比路倩差得遠,差得遠。
老太太的說辭與方助理轉述的一樣。她說周然肯放過她的孫子一馬,好人一定有好報。但是現在有人不肯放過她孫子,周然的好心被浪費,而路倩又是他的朋友,所以他應該好人做到底,不該半途而廢。
周然被這邏輯搞得啼笑皆非:“老人家,如果那天不是我命大,說不定現在我已經殘廢了或者更糟。我不起訴不要賠償,不代表我認為你孫子不該受罰,而是我怕麻煩。我體諒你為孫子擔心的心情,但是你不覺得這樣很強人所難?”他看了看老人泫然欲泣的表情,把“得寸進尺”這詞兒臨時換掉了。
老人嗚嗚咽咽地講述自己青年喪夫老年喪子獨自撫養孫子的辛苦,講她孫子如何懂事又孝順,又稱孫子剛剛找到一家不錯的單位,出事那天就是與朋友一起去慶祝,如果真的被起訴,不只工作要黃了,說不定畢業證都拿不到了。
“這些話你該去說給路倩聽。”周然看看錶,過一會兒他還有事。
“如果我有機會跟她說這些,怎麼會來麻煩你?周先生,我不求別的,就請你替我們說句話。交警同志說,你為了救她連自己的危險都不顧。她怎麼可能不給你面子?”老人又哭,“誰都有犯錯的時候,小明雖然不對,但是也沒造成特別嚴重的後果。為什麼不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
周然對女人的眼淚一向過敏,避之不及。他頭痛地說:“我可以去說句話,但我不能保證結果。”
傍晚,周然約見了路倩。
“要見你一面真是不容易。”路倩邊說邊親自泡茶。
周然不與她客套,直接說明來意。
路倩撲哧就笑出來:“別人打你左臉,你再送右臉給他打,你什麼時候信奉基督了?醉酒駕車傷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