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汪三在他身後蹲著不動,安全地享用著他的身影;燈被側平舉到左邊,汪三忙歪往右邊,並趴在了地上,此時他陡然明白:自己的處境是多麼地狼狽;當燈又平移往右邊時,他險些兒沒追上坐探身影的籠罩;最後,坐探成了燈塔,將燈高高地停舉在空中,汪三覺得頭上有了個光芒萬丈的太陽,想拔腿逃離這個舞燈的巫師,或者鑽到地裡去。
房門口有年輕女子撲哧發笑了。
躲在一旁黑暗中的“洋狗”,在地上摸抓了幾把泥土沙石,悶聲不響地往門口猛砸了幾下,把觀眾們打進屋。
坐探高舉著燈,全身不動,口中問汪三還打不打訊號,汪三氣壞了:
“我咋個知道?日你先人唉,你打完了沒有嗎?”
坐探領會了他的意圖,便放下燈來,提著燈轉身往回走。
汪三萬沒料到坐探結束時竟不告訴他一聲,以致他一下子就完全暴露在燈光裡了。他一槍捅掉了坐探手中的燈,並趕了坐探屁股一槍管:“快跑!”
竹林像突然遭了暴雨,子彈狂嘯而至,竹枝嘩嘩地亂抖,隨即聽見對岸陣地上槍聲大作。頓時,這面山頭上也開了火。
聯匪們沒朝院子裡打,怕傷著屋裡人,而是在打院子四周,他們認為竹林裡肯定躲有紅匪。立功小隊沒命地往坡上逃,正巧撞入了火網。
在有一牙小月的晴朗之夜,地上灰白色的小石板路是明顯可循的,但領頭的“洋狗”卻率先放棄了它,因它懶洋洋地斜著向上,會把他們久久地滯留在火網裡,而且對岸的人也清楚它的方位,去了定是死路一條。坐探和汪三本能地跟著“洋狗”,筆直地往山丘頂上竄。子彈射在他們身邊,噗噗地往地裡鑽,有的在石塊上呱呱地迸火花。他們痛感小荊棘叢生的山坡長高了,以往它並不高的。由於磕磕碰碰,他們還覺得自己已被打中哪兒了,所以又痛又笨,爬不快。
不過真實情況是:如果誰能看清他們的話,就會驚訝他們快得像兔子,兔子奔上坡最行。
三人終於撲進了戰壕,癱躺在壕溝裡,像狗一樣地張口大喘不已。幸好大家都毫髮無損。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十二章
十 二 革 命 記 事
汪三、“洋狗”和坐探緩過勁來後,兩岸還在對打,好象興趣還越來越濃,使勁地浪費子彈。有些是曳光彈,在空中變成紅線穿來穿去地很好看。死裡逃生的立功小隊卻毫無興致,他們疲憊不堪地走下山坡,打算回駐地去。
到了小山下的公路上,汪三突然想起應向連長及時彙報一下,因剛才的情況有點蹊蹺。他叫“洋狗”看住坐探,自己回那長長的壕溝裡找連長。
連長正指揮著一幫人,要他們配合機槍齊放排子槍,打對岸的一個機槍工事。那工事剛才在黑暗中猛吐火舌,白天從來沒發現它。
沒等汪三講完,連長不高興地打斷了他的“報喜”:“明天再說吧,快回去別把人搞丟了!今晚關在你們班裡。”
汪三連忙跑回公路上,見坐探蹲在路中大聲呻吟,旁邊是“洋狗”威武的身影。
“洋狗”喘著粗氣解釋:
“媽的,他說他是故意乾的!”
汪三吃了一驚,不敢相信。如真是那樣,坐探豈不是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開玩笑麼!而且,會輕易向“洋狗”承認?他尋思:“洋狗”大概又在耍花招打俘虜取樂了。把失去了*的人往死裡整,什麼口供都能得到的,只要喪失人性下得了手就行。
汪三輕踢坐探,命令他站起來,問他:
“說老實話,真的是故意乾的嗎?”
“是……”坐探吞吞吐吐。
“我給你講清楚,胡說八道你自己找死,”汪三提高了嗓門,“是不是亂打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