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幽如何還不明白,沉默了一會兒,費力道:“借離恨天勢,自成陣域。”
柳亦輕伸出一隻手,任由手指傷口的鮮血一滴一滴滴落,臉色有些凉寂,道:“是啊,世人皆知離恨天十二峰地勢十分不凡,匯四方天地之勢,凡力不可撼動,只是十數年來我出入六宮,已在多地埋下陣基,眼前所立之地,是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處。天為清,地為濁,離恨天又為何能稱‘天’呢,就是這廣場最為特殊,甚至特地被古時選作祭天祈福之處,上可祭清天,下可鎮地濁。當紫氣東來一刻,也就是地下濁氣最相沖之時,到時,引古寶天降,破亂大勢,可令離恨天塌。”
鬼柱沾血,緩緩升空。
四情劍,是以極道神兵成陣,而今都天十二,將以輪迴古寶之力成陣!憑其邪性,離恨天,屍山骨海、要變天了。
紫舞看了看四方,轉過目光來眼睛清亮道:“冷幽,我不想害你呢,只是我欠魔尊一個承諾,我要幫他一次呀!”
紫舞投身過來,盈盈嬌聲問道:“你會怪我嗎?”
冷幽心頭渾噩得厲害,種魂引已然爆發。
冷幽渾身冷僵,已感受自己不到一點溫度,胸口悶得極其發慌,擁著紫舞,不自覺間漸漸加大了力,最後大得連雙手裡紫舞的衣裙都起了皺。
“唔……冷幽,好疼……”紫舞吃痛。
若再下去,冷幽已能將雙手融入紫舞的血肉,將紫舞心臟活活捏碎,而紫舞這般細皮嫩肉,早已吃不消,只感到嬌背冷幽手放的地方像是被兩隻惡獸狠狠咬住不放。
紫舞怯生生嬌道:“冷幽,你是恨我呢?”
冷幽漠然看著紫舞,心神完全變得渾噩混亂,刺痛無比,彷彿要突破後腦衝到廣闊的天地中,僅餘的一絲清明空蕩蕩的,空寂,空凉。
冷幽緩緩鬆手。
不愛,何生恨呢。
冷幽十分僵硬將目光轉向絕情,神情恍惚喃喃道:“若……我不死,則修羅殿……必覆。”
“要是清兒師妹不出事,我也不會動冷師弟,可是……”柳亦輕苦笑,搖搖頭嘆道“以後之事,以後再說,如果冷師弟真能活下來,則覆修羅殿,我亦無怨。”
廣場漫天戰圈中央,瀰漫一股逼瘋人的顫慄氣息,附近交手的所有人驟然停下手,滿臉驚疑到處望。
腦漲得厲害,彷彿鼻子耳朵眼睛都已堵不住,無比發漲和刺痛,能感受到有溼潤的東西在流出……
冷幽能想象自己七竅流血的模樣。
仰頭看了頭頂的鬼柱一眼,冷幽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緊接著胸口堵得厲害,忍不住湧出一大灘粘稠的鮮血。
冷幽無法反抗,一點都無法反抗。
隨著全身力量被抽走,漸漸地,冷幽只覺得輕飄飄、空蕩蕩,幾乎感覺不到下半邊身子,慢慢的,連胸口、連頭也感受不到,彷彿變成一小團沒有重量的氣團,緩緩飄升……
冷幽,已魂飛魄散了。
周圍彷彿凝固,只看到玉瓊、懷左、空性、空相大驚,其他所有人正茫然四顧。
南巫往生洞,白衣怔怔面對石壁,喃喃念道:“世間有心殺,以魂引為最,魂魄自種,肉身不損……”,白衣口裡忽然湧出一大口血,慘然喃喃道:“種魂引……紫舞,是種魂引……”
離恨天三千石階下,無情被血扇、離人攙扶著,抬頭望了望三千石階上方盡頭,劇烈咳嗽後,壓下喉嚨的鮮血,生硬開口:“祭天、祭人啊……”
鬼柱瘋狂,黑氣漫天,紫舞靜靜站在一邊,目光清亮,不語。
主宮場中央有一具被抽乾的屍體,滿頭枯槁白髮,臉龐已老得不成人樣,寬鬆的黑衣下,露出的手和腳乾枯得只剩下一張人皮,下場比周勝還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