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我還會這麼面對自己的真心嗎?
不,也許不會。
──是不是一個人只有到了這種時候,才肯面對自己的真心呢?
是的,對於一個在俗世中討生活的普通人,說一句真話有時比砍頭還難。這不是懦弱,只是因為活著遠比死更艱難。
“元康!”安若素見小方呆呆地站著,只好又招呼了他一聲,“過來!”
小方走過去,安若素攜著他的手坐在一塊平滑的大石頭上。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小方想不到安若素問的竟然是這個,這他當然不記得了,可是他的腦海中卻浮現出另外一次相遇──某年某月某日某一秒,他憤怒地衝到1208室外,正欲拉門,門開了,出來一位女人,她穿一款黑色的晚禮服,膚光容色如千年冰川上泛出的湛湛藍光,冷豔不可方物……
他當初的那種感覺用黑妞話來說是:如登山臨下,幽然深遠;又如巖巖清峙,壁立千仞。
這兩者是相似的。
在他見到安若素的畫像時,她蛾眉星目,神態清逸,森森然如千丈松,自帶一種不怒而威的肅穆之氣……這也恍然是20世紀的龍琪,她身上那種氣韻,如秋天掠過田野的風,因富有而從容因成熟而鎮定,卻又不無肅殺之感。
這兩個人,何等的相似!
小方抬頭看著安若素,對方的眉宇間恍然似曾相識。難道,他對安若素的喜歡,竟夾雜著對龍琪那種隱隱的渴望?
不!
小方竟然被自己的想法嚇得彈跳起來!不可能的,不會的。他歇力否認。唉,他忘了,越是拚命狡辯抵賴的嫌疑犯,越有可能是最後的真兇!──人有時最怕聽到的,不是噩耗,而是發自內心的真話。
“你怎麼啦?”安若素詫異地看著小方,輕輕地問道。
小方盯著她,她除去了頭盔,露出一頭長長的秀髮,烏黑髮亮──龍琪可是一頭短髮。而她的身後,是一株開得正盛的桃樹,花瓣葳蕤,烈如火焰,春風一過,落英繽紛……
這是春天,是戰場,是遠古的大唐,與20世紀那個龍琪沒有關係。
“沒什麼。”小方慢慢地坐在岩石上。
“我問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小方不明白她問的為什麼是這個,只好搖頭,他確實是不記得了,“對不起,我忘了。”
安若素笑了,“那年你才12歲,我當時正在天柱峰下的一個小酒店中吃飯,你氣喘吁吁地進來了,對著我就喊:姐姐,你快跑,有人要殺我!我覺得很納悶,有人要殺你,幹我什麼事,為什麼要我跑?”
小方聽到這裡也覺得納悶。
“只聽見你說:有人做了壞事怕人看見,若有人看見,他們一定會惱羞成怒殺人滅口的!噢,原來是這樣,他怕殺他的人看見我,連我也一起滅口。一個小孩子,在危難之時竟有如此胸襟……”
“於是你決定救我?”小方接過話頭。
“對,誰要殺你,我就殺誰!”
誰要殺你,我就殺誰!這話好讓小方感動──原來,她曾給過他這樣一個承諾。幾乎同時,他驀然想起幾天前龍琪為了救他撞死過一個人。
“我殺掉那些追殺你的人,把你帶到我的住處,你受了傷。那時我住在湖邊的一個小屋中,四周芳草萋萋,湖中煙波浩渺,風光絕好,只可惜我們誰也不會做飯,頓頓清水煮魚蝦……”
“可是我們很快樂是嗎?”小方猜都能猜得到。
“對,很快樂,你還發誓說你日後一定要學會作飯炒菜,每天做給我吃。”
“但我們不久就分手了,是不是?”
結局是可以猜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