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契已經超過二十萬畝,平度州衙就像一個生產地契的機器,每天源源不斷的吐出地契來,彷彿土地都不要錢的一般。
陳新一個時辰前通知他,中軍部準備回登州,讓他帶著民政的人留在平度州繼續清理田畝。
預備營第五千總部的一名塘馬急急趕來,對劉民有報告道:“劉大人,耿仲明和王秉忠內訌,南門甕城中正在激烈廝殺,我部將封閉北門甕城兩門,人馬已部署妥當,千總請劉先生不必擔心。”
“哎,有你們在,也沒啥擔心的。”劉民有長長嘆口氣,又有些疑惑的問道:“耿仲明王秉忠不是都在清剿亂兵。怎地自己打起來了?”
塘馬低聲道:“回劉先生,屬下並不清楚此事,是中軍輕騎來告知的,只聽說在南門甕城中最激烈,城中有些地方亦有人馬交戰。也沒說讓咱們去鎮壓。”
劉民有急道:“城中亦有交戰?那陳大人不是在州衙麼?你們快些調些人馬去州衙戒備。”
“陳大人已經從東門出城了。屬下看到中軍軍旗離開,大人離開後南門才打起來的。”
“這麼巧?”劉民有眉頭深深的皺起。
那塘馬沒有多想,只是問道:“劉先生還有沒有其他事?”
“沒有了,你去報告你們千總。讓他不用擔心我們。”
打發走了塘馬後,劉民有一個人在原地呆立,從他到登州後零零散散接觸的資訊,這次變亂多少和陳新有關。情報局戰前連續增加經費,又恰巧叛亂時出現在鎮海門。劉破軍在文登的幾次軍議上胸有成竹,對僅僅數百里外的兵變毫不緊張,棲霞和寧海州隱藏的軍隊在兵變第二日就收到情報出發,顯然是有充足的情報支援。
登州和平度同樣都是大戶損傷慘重,城中兵亂未平之時,就有地方官和吏目迅速變更地契,顯然是情報局入城前就有預案,一切都像是在陳新安排下演出的一場大戲。
這個王秉忠前幾日還是鎮守北門的英雄,今日便是搶掠百姓的罪人。更讓劉民有心中湧起一種不安的感覺。
一方面有種良心的不安,另一方面他又知道這些資源能讓更多的窮苦百姓活下來,使得他不願把這事想透,他到登州和平度後多次和陳新見面,幾次想開口質問。最後也終於沒有開口。
他一個人靜靜想著最近的事情,直到王二丫披頭散髮的過來打斷他,“劉先生你還有空發呆,您交代的事情奴家都做好了。銀兩一百一十二萬八千兩,都已點清裝箱。這些銀子到底要幹些啥用?原本你說地不夠,現在地也夠了,要不咱們再開一個菸廠,多給我支十萬兩銀子,奴家在登州附近再開一個菸廠,往北直隸、天津、關寧、東江運貨如何?”
“開。”劉民有心不在焉,“靖海那個廠是小了些,往北地運貨要繞過威海,也著實不便,我估計今年銷量會大增,你把平度的事情做完,就儘快去登州安排此事。”
“好咧。”王二丫灰色的臉上立即燦爛起來,“那劉先生還得讓商社用些心思,早些北邊的商路多鋪開些,山西至今沒有直接來文登買貨的,北方苦寒,更喜這東西。”
劉民有看她蓬頭垢面的樣子,不由有些好笑,“王廠長,你這女子可比一般男子還能吃苦。不過對那些屬下和工人也狠心了些。他們背後都稱你。。。”
“母夜叉,俺早知道,老蔡昨日吃不住苦,當面就這麼罵我,更難聽的也有。”
劉民有詫異道:“你不見怪?”
“有何好見怪的,我家裡被韃子殺得剩我一個,若是朝廷兵馬能打仗,我何至於孤身一人。菸廠是給陳大人掙錢養兵的,現在是啥世道,吃這點苦算什麼苦,若是沒有兵馬,韃子哪天到了這裡,那才是真苦。能讓更多人在亂世活下來,別像我這樣,我便無愧於心,挨幾句罵算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