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了半昏迷中,在耳邊隱約沉沉響起的聲音,讓他很想努力聽清楚,然而卻在腦中下一波疼痛襲來的時候,無可奈何的被捲入了更深沉的黑暗。
“……無爭,即使再也回不了斐家,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紅鷹的聲音帶著嘆息,而嘆息之後,眼中的柔和便在瞬間退去,驀然凌厲了起來。
機艙內的警報聲連線不斷的響起,已經分不清楚是哪個部位出了問題。來自背後的密集能量束讓他疲於逃命,高度集中的精神力在維持了近半小時的時間後,隱約有了崩潰的跡象。
然而他的表情越是越來越沉凝甚至於冷酷,沒有回頭看過一眼,單是從越來越刁鑽的能量束就能看出,身後的人並沒有被甩掉——也是,他怎麼可能甩得開塞米厄爾?
但是,他甩不開這些人,卻也能做到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尤其是在追擊者顧忌普通人性命,注意力被最大限度的分散的時候。
在從兩幢高樓之間的窄縫中斜插而過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他依然在密集的能量束中姿態堅決的護著機甲的右臂,完好無損的右臂與破破爛爛的狼狽機身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然而與他有一定距離的追擊者,卻發現不了,他右臂的掌心中,已經空了。
在混亂的街市半空中,數臺機甲呼嘯而過,捲起森寒冷冽的勁風,留下一路的狼藉與混亂。
並肩而立的兩幢高樓,左邊的一幢,是一家豪華酒店。在半中央的某層,那兒是一處私人房間,房間與陽臺連通,往外延伸的地方是泛著蔚藍水波的泳池。
蔚藍的水池裡,水面上漂浮著一個人。
充血的面板,緊閉的雙眼,赫然便是斐無爭無疑。
即使被再小心翼翼的扔出來,即使落點是在水中,巨大的衝擊力仍然讓他的體內的臟器受到了損傷,眼睛、耳下、唇角和鼻下都溢位了絲絲血痕,觸目驚心。
斐無爭只覺得全身彷彿被揉碎了一般,狠狠的疼著。然而包裹著身體的冰涼,卻讓這種疼漸漸麻木了下去。
耳朵裡灌進了水,外界的一切聲音都被水波過濾,虛幻的極不真實。寂靜無聲的空曠房間中,好像整個世界都離他遠去了。
紅鷹……叔叔……
一片空白的腦海中,許多被刻意壓在心底的人與事,一點點的揭開了落了灰的封條,帶著泛黃的卷角,緩緩的在眼前浮現出來。好像再次回到了最初的那個時刻。
……
那時候,他只有六歲,懵懂無知,活在哥哥溫柔的溺愛裡。
紅鷹是斐家中來來往往的眾多叔叔中的一個,但是極其寵他,除了哥哥以外,紅鷹就是第二對他最好的人。至於斐圖這個不靠譜的父親,從來都不懂得怎麼照顧孩子,怎麼親近孩子,除了把人嚇哭後尷尬的哈哈大笑之外,就什麼逗人開心的法子都沒有了。
因此,紅鷹一直像是他的另一個父親,會逗人笑,會溫和的摸著他的頭說無爭今天聽沒聽哥哥的話。
六歲那年,他看見了紅鷹叔叔強顏歡笑的臉。雖然那時候並不懂得那種苦澀的表情究竟代表著什麼,但是那樣沉重的表情卻一直刻印在了記憶深處,再也無法忘記。
那一天,紅鷹叔叔很嚴肅的看著他,說了一句“對不起”,這句話在腦中,也十年如一日的清晰。
然後他便被紅鷹叔叔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在那裡見到了改變了他六歲以後命運的少年。
還是少年的黑斯廷斯背對著他站在窗前,語調冰冷,沒有半點情緒起伏的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是說服未來家主斐無術和軍方合作。一是自己成為婓家家主。
他懵懂的站在原地,完全聽不懂黑斯廷斯的話,只是被冰冷懾人的氣勢嚇倒說不出來話,求助的望向站